有这么一问。
“今儿正好在院子里头碰上了,所以一起来了。”宝玉一进来就腻进了老太太怀里,撒娇的样子着实讨老太太心软。
黛玉请了安,坐到一边去。迎春挨着她,问:“玉姐姐今日可好了?”
“玉儿可是有哪里不好?”黛玉身子看着就弱,这话让老太太一听,心就提起来而来,吆喝着让人去请太医去。
黛玉连忙坐到了老太太身边:“外祖母,玉儿好着呢。昨日本只是想小睡片刻,谁知睡沉了,姐妹们来叫的时候睡得正沉。你知道我平时少觉,杨嬷嬷看我睡成这样,便以为我不舒服,才说了这话。她还要请大夫来,只是被我拦了下来。外祖母看,我哪里有不好的样子。”
贾母眯着眼仔细的瞧着黛玉的样子,见她眼眸明亮,面色红润,这才信了她,只是还是忍不住要嘱咐几句:“你年纪小,不知道保养,若有不好的地方要赶紧说出来,请了大夫来好好调理,若是晚了,等你老了就知道不好了。你可记得。”
黛玉腻在老太太怀里,是是是的答应了好大一阵,这才把老太太哄好了。
早膳在老太太这里用了,又说了一阵话,看他们玩得高兴,黛玉带着鸣雁等人往宝钗那边去了。
院子里守着的丫头瞧见了赶紧进去通报:“林姑娘来了。”赶紧有人从里面撩了帘子来。
黛玉往屋里头走,进了里间才看到宝钗。她脸色很是不好,带着些焦黄,玉盘似的脸瘦得显了骨头的形状。和平日里的宝姐姐看起来,简直是两个人。
“宝姐姐,我听说你病了,只是你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了?”黛玉快走两步坐到了床边:“大夫怎么说?严重吗?昨日才病了,怎的今日看着就这么严重了。”
这样衰弱的宝钗,黛玉从来没有看过。上一次她生病还是热症,说是严重,但是黛玉来探她的时候,她还能好好的描着花样子,哪里像现在这样,几乎是变了形一样。
宝钗刚想开口,却突然捂住嘴咳了好几声。莺儿赶忙端了清水过来,黛玉没让宝钗接,自己端着水喂了她两口。
宝钗好不容易才把这口气顺了下去:“哪里就严重了?只是夜里贪看月色,着了一点风寒,吃几贴要也就好了。大夫也说了,我本来底子就好,养养也就好了,不怕什么的。”
黛玉看她虽说是笑着的,但是脸上却隐隐有些郁郁之色萦绕眉头不消。只是宝钗不说,她也不好问,但凡问出些不好说的事情了,就怕宝钗尴尬。想着这些,黛玉也只是说了些不轻不重的话,好好的安抚了她才走。
宝钗精神也不高,因此两人说了不过几句话,黛玉便离开了。莺儿进来,扶着宝钗躺下,又给她压了压杯子,看着她眯了眼睛才出了这房间。
宝钗看着是眯着眼睛在休息,可脑子里却没有停住,她这场病来得不是没有理由的。薛家自她爹去了就每况愈下,薛家有八房,一房一条心,自以为没了薛宝钗他爹就能从薛家孤儿寡母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薛家一家人进京,除了薛蟠的官司之外,也有接着贾王两家的威势来保全自身的意思。现在他们一家子借住在贾府,虽离金陵千万里远,但是背靠大树,金陵那边的人多少也要紧紧皮,哪里敢像以前那样威逼他们一家三口。
如今外头的形势是好了,可内里却是空的。纵使没有了外头的虎狼之辈,但是薛家也没有了能支撑的一家之主。而宝钗这次的病就是为了这一项。
说好听点是看亲戚,说白了薛家三口是逃窜到这里来避祸的,别人眼里的光鲜都是他们刻意做出来的,可现在他们家却连光鲜都险些做不出来了。内里无人支撑,薛家连自家的掌柜都快控制不住了。
孤儿寡母的,一个妇人不仅不好出面,也不通这些事情,薛宝钗虽然聪慧,账本也能看懂,但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也没有她出面管事的道理。唯一一个能顶门立户的男子薛蟠,除了吃喝玩乐,再不会其他了。虽然也时常出去巡视,却总被店里的伙计掌柜瞒骗。
前些日子宝钗连夜审了薛家的账本子,那些掌柜怕是根本瞧不上薛蟠,因此那账本根本上漏洞百出,连点遮掩的都没有。如今的价值看来,和薛父刚去的时候缩水了一半不止,再如此下去,怕是薛家就此死了主子肥了奴才了。
宝钗拿着账本子和他哥哥母亲详说,谁知薛蟠本人却根本没有回来,打发小厮去找,竟是在那下贱地方醉了好几夜。
薛宝钗点着账本和薛姨妈细细的说了这账册之事,可薛姨妈除了哭就再没有其他了。说到薛蟠她又满脸愁苦,不愿意狠管他,也管不着他。
至此,作为薛家剩下的三个人中唯一剩下的清醒人,宝钗实在忍不住心冷了。她经历过薛父在时薛家的鼎盛,也看过被其他七房逼迫他们孤儿寡母时的嘴脸,小小年纪和母亲兄长一起远赴他乡躲祸,如今眼见鼎盛的薛家再也没有了曾经的繁荣,眼见可期的就要沦落为破败之家了,她却唤不起兄长的斗志,叫不醒懦弱的母亲。
在繁华中看到败落,却看不到前路,才是最绝望的事情。
宝钗这病有腻腻歪歪的缠绵了好几日这才勉强下了床,这天天气好不容易亮堂了许多,宝钗也忍不住要去花园里面转转,薛姨妈和莺儿拦了半晌,还是没拦住她。
已经身处在黑暗之中了,宝钗哪里忍得住不去看看光亮。
出院子,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