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可笑。真正关心她的人,为了避免她心里难过,宁肯忍着不来见她,而这些、这些人……左右不过是为了退婚,何至于这样****她!
谢云然忽然笑了起来,隔着帷幕,没有人能够看见她的笑容:“……这么说,嬷嬷还真是来探望我的?”
“可不是,”崔嬷嬷忙着摆脱四月和一干婢子,赶紧高声应道:“奴婢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专程登门来探望谢娘子的呀。”
“那么,”谢云然说:“如今,崔嬷嬷可以回去复命了么?”
崔嬷嬷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她既以探病为名,如今谢云然出来,人已经看过了,可不正是该回府复命了?崔嬷嬷的目光逡巡不定,在谢云然深垂的面纱上——这面纱不揭,她回去可怎么复命?
好在谢家这会儿没人,谢祭酒不在,谢夫人也被引开了,就算这府里再有人闻讯而来,也不过就是些下人小辈,以她的身份,都尽数压得住的——虽然这个谢家小娘子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崔嬷嬷胸中还是涌起斗志,说道:“小娘子这话就不对了。”
“哪里不对?”谢云然问。
“老夫人吩咐奴婢来探病,如今奴婢虽然见过了小娘子,可还没探望过小娘子的病呢。”
“你!”四月气得脸都白了——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要逼得姑娘揭了面纱么!这个老虔婆!
“这样啊,”谢云然却不动怒,只慢悠悠问:“崔嬷嬷是大夫么?”
这话问得突兀,崔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愕然中,谢云然已经紧接着问:“还是说,崔嬷嬷有祖传的秘方,可以治病?”
听到这里,崔嬷嬷也回过神来,反击道:“小娘子这话就说得偏颇了,难不成这天底下得病的探病的,就都得是大夫,或者有祖传的秘方不成?”
谢云然还是不动怒,只客客气气再问一句:“崔嬷嬷既不是大夫,也没有祖传的秘方,可以治愈我的病,那么崔嬷嬷如今苦苦相逼,要看我的病,到底有什么好处,莫非崔嬷嬷看我一眼,我就能无药自愈?”
饶是崔嬷嬷伶牙俐齿,纵横洛阳高门后宅多年,一时也不由语塞。她总不能直言,说崔家不会娶一个毁了容的小娘子,便纵是谢家女吧。那么,就如她所说,她还有什么理由,坚持要看她的脸呢?
这踌躇间,谢云然又说话了:“嬷嬷要看我的病,也不是不可以。”
话里言辞服软,崔嬷嬷心弦一松,精神大振——早如此不就好了,小姑娘家家的,脾气这么大作什么。
却听谢云然道:“烦请嬷嬷先回府,取了我的庚帖来。”
“庚、庚帖?”崔嬷嬷眼前一黑,结结巴巴地重复。
“嬷嬷取了庚帖来,我就让嬷嬷看我的病,这要万一没法救了,崔嬷嬷就地把庚帖还我,也免了再跑一趟。”谢云然不疾不徐,侃侃说道:“嬷嬷速去速回,云娘就在这里等着,决不食言!”
“姑娘!”四月又大叫了一句,惊慌失措地哭,她不知道为什么夫人还没有得到消息,还没有赶来。
这是要撕破面皮了,崔嬷嬷却想。
这天底下的人她见得多了,还从来没有听说有哪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这般气性大的……不不不,不对,就这么个黄毛丫头,哪里来这样的胆量,谁给了他这样的胆量!这是要将我的军呢,她想,我可不能被她骗了。
于是胸膛一挺,强行道:“这不是小娘子该说的话。”
话音才了,就听得一声冷笑:“半夏,给我掌嘴!”
第144章教训(一)
“是,姑娘!”半夏头也不回,高高兴兴就应承下来,上前几步,对准崔嬷嬷,左右开弓就是两下。
她是嘉敏的贴身丫头,在南平王府也是体面的,并没有做过粗活,这两记耳光,虽然卯足了劲,也不过让崔嬷嬷面皮擦红。
但是崔嬷嬷年近半百,已经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了,登时一蹦三尺高,叫道:“反了你!”
“你再说一遍?”方才那个声音又从背后传来,声调平平,没有上扬,也没有提速,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柔和,但是不知怎的,崔嬷嬷就是一哆嗦。
以崔嬷嬷的经验,这时候动怒的,发火的,掀桌的,亲自动手的,都不值一提,但是这样语气平和一如寻常,却让她感受到了危险——这样说话的贵人,是会杀人的。但是这声音这样稚嫩,让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
粉襦黄裙,浅蓝纱衣,发间白玉簪,垂下来一串明珠,颗颗有黄豆大,圆润剔透,映出少女紧绷的面容,仿若有珠光。黑漆漆的眸子,冷冷看住她——这神情,简直不像是她这个年岁该有的。
不过就是个小娘子罢了,崔嬷嬷给自己打气,就算性情乖戾,也就是个稚龄小娘子,她脑子转得飞快:能在谢家府邸管谢家事的,自然是谢家的小娘子——谢家的小娘子,凭什么掌她的嘴!
必须要在气势上把她压下去!
崔嬷嬷瞪圆了眼睛,说道:“再、再说一遍又怎样,我就说,你——”
“半夏掌嘴!”嘉敏再喝了一声。
半夏想也不想,举手又要掌掴。她上次是出其不意,这一次,崔嬷嬷哪里容她再轻松得手!她虽然养尊处优多年,年轻时候也是干过粗活的,这时候一伸手,就要钳住半夏手腕往内折,忽听得耳畔一声怒喝:“大胆!”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