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想说的,莫非是令表姐?”
嘉敏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棍,整个人都僵住。萧南近在咫尺,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她全身的皮毛都竖了起来。
这倒是个奇怪的事,萧南在心里想,从来都听说,元三娘子的这位表姐识大体,懂规矩,对这个表妹处处维护,都说要不是有她,元三娘子不知道会闯出多大的祸事。也听说元三娘子很服她,可是如今看来,恐怕……恐怕事有蹊跷。
贺兰……姓贺兰罢,贺兰这个姓氏可不显贵。萧南漫不经心地想,沾了富贵气,又攀不上富贵的人,富贵心往往比常人更炽。她是元三嫡亲的表姐,寄人篱下,换了别人在这个位置,怕是以讨好为主,能赢得这样的口碑,殊为不易了。大约是有些心机,要没点什么,以元三的心性,也不至于提防她。
提防她什么呢?
萧南觑着嘉敏的神色,故意添一句:“不过令表姐身份,怕是有些不够……”
嘉敏深吸了一口气,敷衍道:“殿下说得对。”
心里却如炸裂一般,许多个念头纷纷地涌了出来:萧南说得对,贺兰初袖身份不够。身份够的人里面,陆静华最好摆布。她甚至不如胡嘉子,有太后撑腰。但是陆静华再天真,也该知道分寸,她、她必然是被陷害的……但是这种事,贺兰初袖必然不会自己出面,她一定会找一个人,她一定会找一个人来做替罪羊,还有谁,比于樱雪更合适呢?假传谕旨,或者圣旨,或者下药……一旦于樱雪发现自己上当,百口莫辩,除了鱼死网破,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如果是她……如果陷害于樱雪的人是她,嘉敏心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正犹豫要不要和萧南说,忽然听到风声——萧南也听到了,他甚至还听到了弦动的声音。这时候半分迟疑的时间也没有,他几乎是耗尽了全部的气力,翻身,扑倒嘉敏,就势一滚,耳边嗡然作响,回头看时,一支箭插在地上,入木三分。
嘉敏和萧南对望一眼,心里闪过同一个名字:于谨。
必然是于谨在,于樱雪才引他们来这里,大约也因为于谨在,于樱雪才敢于肆无忌惮大开杀戒。
再往前推,于樱雪多半是因为知道于谨还活着,才敢于挟持他们出宫。
论理,于家满门抄斩,于谨这样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当时嘉敏听谢云然说起“于少将军被羽林卫射杀”,心里就觉得不对——就算于家大势已去,毕竟经营羽林卫多年,羽林卫中有多少党羽,也不是一时半刻清算得完,须得怎样的巧合,贺兰初袖才能在这件事里立功?
这时候想来,处处都是破绽。
于谨不傻,于樱雪也不,就算从前傻过,家破人亡之后也再傻不起来。贺兰初袖能够取信于她,多半、多半就是在擒拿于谨这件事上做过手脚。便是嘉敏,也没有想到,贺兰初袖的胆子大到敢放走钦犯——那简直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有的胆气。
嘉敏制止自己再往下想,转头看住萧南:“你……能走么?”
萧南苦笑。
他几乎完全不能动弹。嘉敏是不可能背得动他的。她自己也带了伤不说,先天体力也多有不足。再扭头看地上的箭。于谨的箭术他是知道的,最多百五十步的距离,不过此地四面是山,山路又极陡,射程百五十步,路程可远不止这个数。
无论如何,时间都不是太多。马车跑不过轻骑,特别这马拉着车已经跑了一天一夜,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一旦让于谨发现他们杀了于樱雪——不,不对,于家之所以有今日,实在与他们俩脱不掉干系,于樱雪人在宫中所知有限也就罢了,于谨如何不知道,只要让于谨看见他们,后果可想而知。
就休说他们俩如今一个残一个半残了。
嘉敏咬住下唇,半晌,眉目微动,说道:“我倒有个法子,不知道用得用不得。”
第84章请医
于谨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远远山间传来狼嘷,长一声短一声,暗绿色的眼睛在草木间闪烁。
空地上就只剩下马车,车夫扑倒在地上。
环视四周,尘埃里的鲜血,被压倒的草木,染血的石头,都显示这里发生过一场打斗……也许还不止一场。
于谨下马,抽刀,走到车夫身畔,紧紧盯住马车,慢慢蹲身,用刀尖把车夫翻了个身,再伸手探其鼻息——果然已经没气了。于谨稍稍松了口气,顺手一捻车夫的衣料,以他的眼光,自然能够一眼就看出,眼前这车与车夫,都出自禁中。
宫里的人,于谨寻思着,如果是来抓他,轻骑也就足够了,这马车……算怎么回事?
坐马车出行,如果不是贵人,多半就是妇人,没准两者兼具,贵妇人?于谨唇边一抹轻笑,他可是洛阳城里的贵公子,贵妇出行,会带多少辎重,人手,他心里是有数的,就这么孤零零一辆车,还死了车夫……于谨放开车夫,忽的疾行几步,到马车前,飞起一脚——“哐当!”两扇车门大开,里间空无一人,倒是叠着几件衣物,是上好的蜀锦。
应该是被自己的箭惊走了……走也走不远,于谨一番盘算,翻身上马,就追了出去。
草丛里有人长长出了一口气:可总算走了。安置萧南,处理于樱雪,摆置斗殴现场,她尽力了,于谨是肯定追不上马的,他的马上驮了人,她放走的骏马马臀上插了一刀,吃痛疾奔的马,天知道会将于谨引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