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想,整个房间此刻空无一人,若不是地上狼藉的血迹,她甚至会怀疑,昨夜的一切只是她自己的想象而已。
行至那处石门前站定,唐缓将脸颊贴在了冰冷的石板之上。凉意透过皮肤穿过骨肉,直直渗进她的心里,她却好似感受到了酆暥那最后一丝体温一般,再舍不得离开。
她明明还如此年轻,这样刻骨的离别,却已被迫收下了不少。直至石门关闭刀剑声起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她此生所求再无其他,惟愿他在而已。
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光滑的石板,唐缓的动作突然顿住,她不可置信地侧头,几个新刻上去不甚明显的字迹映入眼帘——阿缓,颐城等我。
指尖不住地颤抖起来,唐缓几乎喜极而泣,她知道,这极有可能是穆玥深设下的圈套,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可以放弃。
颐城是益国国都,她尚未离开那里许久,如今,却又要回去了。
此时已近午时,唐缓回到曾住过的院子中,将曾经留下来的银钱翻出,带在了身上。
刚出了瞿如宫大门不久,突然有一队官兵模样的人迎面走来。
赤嵚山地处频州,是四国皆不管的地带,如何会出现这官兵模样的人?唐缓不想无端生事,便谨慎地低了头,想尽快与这一行人擦肩而过。
就在她快要达成目的时,那一行官兵中为首的人突然拦在她身前,开口时语气还算客气:“请问,可是唐缓姑娘?”
唐缓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来人一眼,那人四十出头的年纪,五官十分平常,叫人看不出任何底细来。
“阁下怕是认错了人,告辞。”唐缓中规中矩地答道,说罢,朝着下山的方向行去。
那人皱眉取出一张画像,其上勾出的正是唐缓的面相,他再三端详了一番,马上对着身后的属下道:“将她拦下来。”
唐缓之前便几不可察地加快了脚步,听到那人的话后,她干脆使出全力向山下跑了起来,后面的人见此,赶忙抬步来追。
眼见着不远处便是一处树林,唐缓打算先进树林,待甩掉身后的尾巴再走大路,却不料,方才那为首之人在她堪堪要进树林之时将她截了下来。
“唐姑娘为何要跑?”
唐缓便是再迟钝,也听出了这语气中的不善,她抿着嘴唇,没有接话。
“我们是王爷派来接姑娘的,还请姑娘随我们走吧。”
“王爷?哪个王爷?”唐缓语气平静地问道。
“自然是北静王。”
北静王?唐缓只觉可笑,酆暥才与她分开不久,如何就派了这么一队人来接她,这人连说谎都懒得编上一编。更何况,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衣裳,皆是璃国宫廷的样式。
只是未及唐缓反抗,那一队官兵模样的人已经将她围住绑了起来,唐缓轻哼一声:“这样的接人方式,我倒是闻所未闻。”
未及她说完,便有人用布条将她的眼睛蒙住,许是怕言多必失,那一行人未再有一人开口说话。
唐缓被塞住嘴后,被人扛着下了山,之后又被扔进了一辆还算宽敞的马车里。
下山这一路,扛着唐缓的人走的十分急,且脚步不稳,尽管已许久未吃东西,依旧颠的她胃里翻江倒海。她靠在马车车壁上干呕了许久,因着嘴被塞住,直叫她整个人险些难受地晕死过去。
因为眼睛被蒙住,她索性一直闭着眼,脑中却不断猜测着,这一次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这样对她又到底有何目的。
考虑到之前为首的那人提到了北静王,唐缓猜测,这一次绑了她,八成是为了对付酆暥。她只是不知,酆暥此刻到底是去了颐城,还是回了悫州。
按照常理,酆暥此刻丢下她去颐城,除了是被穆玥深带去,实在再找不出其他合理的理由来。但穆玥深若是挟持了酆暥,最应该做的是去悫州寻酆紫香而不是回益国,这便让她几乎可以确定,石门上的字,是穆玥深故意刻下的,这是一个圈套,大概是为了抓住她而设。
只是,穆玥深为何要抓她?难道因为酆暥并未在他手中?
唐缓摇了摇头,如此一来,她便没有了去益国颐城的理由,若她的猜想没错,这一行人定会将她带到璃国去,至于是交到悫州一处还是晏城一处,她也只得听天由命。
酆紫香如今算是悫州的半个主子,她此刻最想做的事,大概就是报灭国之仇,而酆暥虽不是她的儿子钟晹绥,却也得唤她一声姑姑,复仇一事,他怕是想不插手也难。
酆暥如今已拿下整个璧国,若是与璃国朝廷一战,双方胜负尚未可知,而这一战,怕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
唐缓昏昏沉沉间只觉又看到了那人的脸,她如今只求一件事,便是希望酆暥尚且安好。
☆、第七十五章
初夏的天气算不上热,一直待在马车中不得透气,却着实叫人难受。
唐缓自从完全解了君子阵之毒后,再未怕过冷,如今,却破天荒地怕起了闷热来,有时想想,只觉世事无常。
带走她的这一行人几乎是不分昼夜地赶路,偶尔停下来歇脚时,她也只得待在马车之中,除了按时送饭之人,她几乎算是与世隔绝。
每日几乎没有像样的饭菜,吃的都是些干粮。唐缓吃过一次之后发现,这干粮是加过料的,里面的软筋散让她整日提不起力气,但为了不被饿死,她也只得将就。自她中了软筋散后,手脚却被解了捆绑,倒也算是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