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军都是南方人,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没见过倒也罢了,更可怕的是他们缺乏北方人对严寒的抵抗力,棉衣本就不足,大雪来势汹汹,闽军没有了初时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寒风中的瑟缩。
短短两日,闽军中就病倒了一大片,得到消息的赵栎心急如焚。
京城还没有攻下,又偏遇这么大的风雪,如果再拖下去,赵极杀回来,那就麻烦了。
现在不过是一场大雪,就让军队士气大减,而这个寒冬却还刚刚开始。好在浙江运来的棉衣和棉被已经到了,有了这批补给,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王爷,出事了出事了!”一名幕僚飞奔着进来,全无平日的儒雅,甚至还把帐篷门口的内侍推了个跟头。
“何事惊慌?”赵栎不悦。他年近四旬,保养得很好,白白胖胖,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平易近人。现在即使不高兴,也是一团和气。
“棉衣,棉衣,刚从浙江运来的棉衣......”
第一八五章雪中杀
一口大木箱抬进大帐,这只是五百口木箱中的其一。
箱子打开,拿开最上面的两件棉衣,箱子里面的东西全都显现出来。
赵栎推开身边的内侍,疾步走到箱子前面。
没错,幕僚说的没错,这不是棉衣,这全是粗布单衣,甚至还有石头。
石头?
为什么会有石头?
对啊,装棉衣的箱子和装单衣的箱子,在份量上就有区别,这些石头是增加重量的。
好毒,好阴险!
是谁干的?
“所有的箱子全都打开了吗?”赵栎大吼。
“已经打开一半了,全是这样。”一名官员说道。
“押运军备的将官呢?把人带上来!”赵栎嘶声道。
人已经被绑了,就在大帐外面候着。
宁王世子匆匆赶来,还没到大帐,就看到同样闻讯赶来的王朝明。
“世子,世子,您赶快下令封锁消息吧!”寒冬天气,王朝明却是满头大汗。
“封锁消息?什么消息?”赵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棉衣的消息,军备的消息!”王朝明压低声音,他已经让人去做了,但他能调动的人员有限。
赵仑恍然大悟,对身边的侍卫道:“传令下去,立刻把那些箱子封起来,不让任何士兵靠近,若有人谈论棉衣的事,杀无赦!”
士气,现在靠的就是士气!
如果士气没有了,闽军不战自败!
可是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不论是赵仑还是王朝明,都没有想到这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
没有棉衣了,不会再有棉衣了,这些士兵中,绝大多数都是福建人,也有一部分是从浙江和江苏征来的,北方冷酷的天气已经无法承受,再没有棉衣,他们如何打仗?
“长官说了,棉衣就要从浙江运来了。”
“骗人的,我听说筹备军备的人把钱都给贪了,没有棉衣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
“是真的,听老乡说的,长官们全都知道,只是瞒着咱们而已。”
早在两天前,这个消息已经在士兵中蔓延,而现在只是得到证实而已。
没有棉衣了,他们这些福建来的士兵都要活活冻死,打仗?怎么打?手上都是冻疮,连长矛都拿不住了,还怎么打仗?
刚刚来到这里时,他们还曾嘲笑西山大营里的都是少爷兵,可现在那些少爷兵穿得暖住得暖,而他们呢?却要在这里挨冻!
现在得到证实了,之前的传言都是真的,根本没有棉衣,装棉衣的箱子里都是石头,是石头!
“听说了吗?京城里从来没有在十一月就下这么大的雪,这是天谴!”
为什么会有天谴?
因为他们行的不是天道,他们是逆贼!
同德皇帝有五大罪啊,他是要被讨伐的,而闽军是来讨伐罪帝的,为何却要遭天谴?
“因为宁王行的不是正道,他不是真命天子,他只是逆贼,所以上天才要降罪于他!”
这些都是传言,但传言却一次次被证实了。
先是天降大雪,继而棉衣变成石头。
没有什么比传言变成现实更令人恐惧的。
这些传言是什么时候有的,是在棉衣变成石头之后?还是早在天降大雪之时就已经有了?
没有人知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有人冻病,有人冻死,有人逃走了!
赵栎已经不再愤怒,他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站在大帐中,一如以前的高贵雍容。
还差一步,他就要攻进京城了,那张龙椅曾经与他是那般遥远,他只是英宗的侄儿,即使英宗没有皇子,还有赵梓还有赵义的儿子,轮也轮不到他。
可现在那张龙椅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已经能想像出自己坐在龙椅上的样子。
龙袍早已缝好,常服、礼服,一应俱全。
所以,他不能就此停下,不过是一场大雪而已,不过是没有棉衣而已,比起几十年来,他在福建的忍辱负重,这又算什么?
“派人到附近的镇子上征集棉衣,不论是什么样的,能穿就行。”
“传令三军,若有人散布谣言,杀之。”
“若有人逃跑,杀之。”
“若有人不战而退,杀之。”
夜幕降临,黑沉沉的天空,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光。
只有军营的灯光火光,依然明亮。
大雪依然在下,似乎没有停止,更似乎永远也停不下来。
雪已经下了几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