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又乱讲。”楼似玉嗔怪,“奴家那能叫掺水吗?那叫薄利多销,用更少的成本,让更多的人喝上酒。”
“做生意不老实,打口仗倒是厉害得紧。”
看他们说得热闹,鸡翅也不掺话,甚至白吃鸡肉觉得很不好意思,还接过酒壶吃力地替他们倒酒。他觉得右边这个花裙子的姐姐长得很是好看,身上还有股说不出的亲近。左边这个哥哥丰神俊朗,就是不太爱笑,举止比姐姐优雅,喝酒一滴也没洒。两人凑在一起,看起来很客套,但又莫名觉得亲密。
“鸡翅,你吃完了要去哪儿啊?”楼似玉喝得半醉,巧笑嫣然地问他。
鸡翅奶声奶气地道:“再去街上转转,看能不能寻到亲人。”
“你亲人长什么样子?”宋立言皱眉,“浮玉县这么大,你一个孩子四处乱寻,怕是寻不到。”
鸡翅皱眉,想了许久,沾着茶水在桌上认真地画起来。楼似玉灌了两口酒,想看看他画出个什么,结果一侧眼嘴里的酒就喷了出去:“这是什么?”
“亲人那。”鸡翅无辜地看着桌上那一团乱七八糟的水渍,“不像吗?”
“像这样的我见过。”楼似玉打趣他,朝柜台边那一团乱麻指了指,“喏,那个就是。”
鸡翅委屈地扁起小嘴,眼里又涌出了泪花。
“哎,好了,姐姐帮你寻,别哭哭啼啼的,待会儿叫人瞧见,还以为是我欺负小孩儿呢。”楼似玉拍拍他的肩,想给他点鼓励,然而她的的确确是喝多了,酒量又没宋立言好,下手没轻没重的,看得对面的人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
“醉了?”他很嫌弃地问。
楼似玉眯着眼咧嘴笑:“没有。”
伸手比了个八,她大着舌头道:“我还能喝八坛子。”
宋立言白她一眼,未免她扑面前的汤里去,干脆坐去她身边,让她靠着自个儿,然后继续将小坛子里的酒喝尽。许是看他喝得太高兴,鸡翅也忍不住摸着酒杯咋了一小口,结果被辣得直吐舌头。
看得好笑,宋立言动了动肩膀问靠着他的人:“这小家伙你要带回去?”
“嗯,带。”楼似玉十分豪迈地举手应下,然后手脱力垂落,又扒拉着他的衣袖,“大人身上这香真好啊。”
宋立言被酒呛了呛,没好气地道:“我每每回家,父亲母亲都要嫌我这一身香灰味,非得沐浴三遍才能进房,你倒是古怪,怎还觉得好了?”
楼似玉失笑,大着舌头答:“在大人怀里睡的觉最踏实,闻着这香味儿我就知道什么都不用操心,有您顶着呢。”
不领情地推她一把,宋立言道:“本官无意替你顶着,自己的事自己做。”
说是这么说,可一桌菜吃完之后,他还是皱眉将钱袋递给了店小二,然后起身,将这人扛上肩,再瞥一眼鸡翅,把他也给捎带上一起牵出门。
“你不是要带他回去?”微恼地拍了拍她的背,宋立言冷哼,“倒是醒醒。”
楼似玉嘴里咕噜了两声,不知在说什么,往他肩上一赖就又睡了过去。宋立言咬牙,一低头却发现鸡翅满眼无辜地看着他,乖巧地等着他说要去哪儿。
“……上车吧。”
宋洵意外地看着这一家三口……不是,一行三人的壮观场面,纳闷地问:“大人,不是掌柜的请客用膳么?这怎么倒把自己给喝趴下了?”
宋立言将人塞进马车,又将鸡翅拎起来也放进去,面无表情地道:“掺水的酒喝多了,一喝烈酒就上头。”
“那这孩子?”
“她要带,便带回去吧。”
他语气很是无奈,甚至带了两分恼怒,可宋洵不知怎的就听出两分纵容宠溺来,唏嘘片刻,他待大人坐好,便驾车回府。其实途中路过掌灯客栈,是可以把楼掌柜放下去的,但大人没说,他也就没吭声,马车一路平顺地回到了官邸。
“你倒是还有闲心乱逛?”罗安河正巧出门,看见他的车回来,冷笑便骂,“我看赵清怀到这儿了,你要怎么同他交代。”
车厢里的宋立言微微一怔,外头的宋洵忍不住便问:“赵大人要来?”
“早就在路上了,等着收拾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呢。”罗安河轻嗤,“可把你那狐狸精藏牢实,不然他来了,可就没活路喽。”
赵清怀虽是上清司的代掌门,可同时更是朝中一品大员,如何会轻易离开京都?宋立言神色有些凝重,暗想难不成他放走美人蛇和勾水内丹当真有这么严重?师父他老人家是个淡然稳重的性子,先皇驾崩在他面前他都能不动声色,这世上还有何事能惹得他着急?
楼似玉什么也不知道,靠在他身上美滋滋地睡着酒觉,对面坐着的鸡翅更是一脸懵懂天真,还舔着手指上残存的鸡肉味儿。宋立言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就油然而生一种当家不易之感。
罗安河走了,宋立言抱着楼似玉回房,将她扔上床上,胡乱拿被子一裹就想走。可转身觉得眼下天凉,琢磨一番,又将被子给她盖好,再将帕子拧了把热水给她擦了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