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走得急,怀音额头出了汗。她顾不得擦,环顾着老旧的巷子,疑惑:“这是哪里?!”
陆沉看了她一眼,深色的眼睛里闪过几丝情绪,随手指了指,说:“当年,我就是在这里遇到你的!”
原本并没有期待,毕竟十年过去了,能拆的早就拆光了,就像电厂家属院一样。方才无意间抬头看到那座镶着钟表的建筑,陆沉心头一跳,心里泛起了细小的涟漪,或许,那个地方还在。
只是当年他走那条巷子并非刻意,所以很多细节已经不记得了。找了许久,幸好,还在。
怀音是真的愣住了。
她打量着现在所处的位置,巷子深处,光线较之外面更加阴暗。朝南的是一家饭店的后门,老旧的朱红色,紧紧地闭着。靠北是墙,墙壁的水泥斑驳,墙头的砖也脱落了几块,露出的砖色在日光下深浅不一。墙角堆着许多东西,有成箱的酒瓶,有拆开的摞的整整齐齐的纸箱,还零散的扔着几卷卷好的塑胶袋。
一瞬间,时光流转,一如十年前。
脏兮兮的姑娘没有说话,等了片刻,陆沉蹲下身,与藏在深处的小丫头视线持平,看向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你是哪家的小丫头,怎么在这里?”
怀音不说话,戒备的盯着他,像是他敢前进一步,她就会扑上去咬他一口!
“啊,我知道了,你不说话是因为你是哑巴,对不对?!”少年抚掌,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大大的眼睛深处都藏了几分得意。
“你,你才是哑巴!”她只是不说话,才没有是哑巴。可是说完了,又觉得懊恼,怎么这么不小心就上了他的当。
少年笑了,眼睛眯了眯,像邻居黄阿姨家里养着的那只小肥猫。他伸手捏了捏她脏兮兮的小脸蛋:“小丫头,大人问你话的时候,要好好的回答。”
“奶奶说,不认识的人不要随便说话,有可能是坏人!”怀音小声的嘟囔着。
“我是坏人吗?!”少年猛地把脸凑过来,捧着下巴问她:“我长得像坏人吗?!”
她吓了一跳,猛地一缩,咽了口唾沫,诚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他是坏人,那这个坏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些。
“不知道就等于不是,我是好人啊!”他把那个啊拉的长长的,像是在吟诵。站起来的时候,修长的身体投下一片阴影。他说:“小丫头,你家在哪里。走,我送你回家。”
是要回家的吧,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死了没有,去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杀·人·犯。或许是眼前的少年太好看,又或许他眼睛里光太澄澈,她突然像是有了满满的勇气,去迎接那未知的一切。
家里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狼藉。地上手掌大的一滩血,因为时间的流逝凝结成了暗红。少年的眼睛里一片惊讶,慢吞吞的在客厅里走了一圈,问她:“你就住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你家大人呢?!”
她僵硬着呼吸,始终没挤出一个字。家门猛地被推开,邻居黄阿姨冲进来,脸上带着浓浓的焦灼,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看,连珠炮的发问:“怀音,你这一晚上去哪里了?!可是把我们急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那个杨文德有没有怎么样你?!你这孩子,他往家里来你怎么没喊一声!昨个儿我们家是没人,但咱这是老楼,你嚎一嗓子全楼都听见了,那杨文德有再大的胆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啊!”
昨天是晚班,她和丈夫一道回来,开自家门的时候看见对面怀音家虚掩着,悄悄的推开门看见杨文德躺在那里,怀音也不见了人,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黄阿姨!”怀音舔了舔干涩的起了皮的嘴唇:“他怎么样子?!”
黄阿姨翻了个白眼:“没事,就淌了点血,晕了一会。”
醒了还有力气骂骂咧咧,说怎么也不放过怀音。她家那口子是个火爆脾气,趁着医生护士不在,揪着他的衣领吓唬了几句,那个软骨头就全招了。她在一旁听了又气又怕,生怕怀音有什么好歹。如今看着人好端端的在面前,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也有了时间去打量客厅的少年。
“怀音,这是?!”
怀音微微回了下头,抿了抿嘴唇:“黄阿姨,我把杨文德打晕了就跑了,遇上了他,把我送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原本生的好的少年就讨人喜欢,更何况少年还乐于助人,黄阿姨圆圆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层:“好孩子,多谢你把我们怀音送回来。”
“不客气。”少年连忙答。
黄阿姨留下两个少年人说话,又嘱咐了怀音待会上她家吃饭,然后回了自己家。倒是少年双手抄兜,白色衬衣的一角露了出来,于这一方逼仄暗黄的昏室中,是那这样的格格不入。
或许是因为无意间窥探到了她的狼狈与不堪,少年的脸上没了之前的从容,他挠了挠头,大大的眼睛闪了闪:“那什么,你都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嗯。”怀音搓了搓脚,无意识的揪了揪衣角:“我送你下去。”
老旧的楼梯有了裂纹,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一路往下,到了楼下的空地,黛城的秋阳笼罩着大地,碎金一般。
少年的背影镀了浅浅的金色,白色的衬衣里灌了风,微微的鼓了起来。他说:“呃,那我走了。”
“好。”她点点头,脸颊上还带着两块小污渍,黑黑的。脸却白的厉害,像是一张白纸一样,没有一丝的血色。
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