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的是重伤难受的模样,可私心里,却将时方这行径吐槽了千儿八百遍。他家少爷捉妖只知道黑狗血,他别的没学会,倒将这点东西学得深入内心,而今遇了妖,竟当真活学活用了。
藤妖也算给面子,他们一泼,它便翘起半截惨叫出声。众小厮本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见此情形,登时有了斗志,手忙脚乱地从四处搬来黑狗血,一桶一痛地往藤妖身上泼。
老实说,藤妖怕不怕黑狗血,宣成魅真不能确定。天地六道滋生万物,万物各自有灵,就是同一种类亦有不同习性,所以人间的妖物中,有怕黑狗血的,也有不怕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就算它真怕黑狗血,以它的道行,也绝不会被它折磨至此。
于是宣成魅就得出个结论,这人间的生物,一演起戏来,当真算得上不遗余力。
譬如此时,藤妖四下躲闪着时方的攻击,然只藤难躲众手,于是在又一次探到宣成魅身边时,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桶黑狗血。那血腥臭粘腻,裹着藤妖墨黑的汁液显得尤其可怖。藤妖先惊跳而起长啸一声,后抖抖索索地跌在地上,半晌不得动弹。时方见状,小心翼翼地靠近,大约是想看看它的情况。可还未走两步,它忽然一抖,身上响起哔哔啵啵蠕虫爬动的声音,而后一缩,整根藤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到了山洞里。
一套下来,有张有驰,动作标准,台词功底也扎实。
山洞洞口缓缓合上,宣成魅抹一把嘴角,鲜红的血染透她的指,肌肤亦显苍白,全然一副伤重可怜的模样。她撑起身子,心底却琢磨着,若空木与这藤妖同场演戏,大概还是空木会赢吧,毕竟藤妖还有道具,空木却是实实在在的无实物表演。从理论层面而言,他确实要更甚一层。
☆、一时踌躇命理误,几经辗转落凡途
夏日晴光,犹适合入眠。于是回去后,宣成魅应付完大夫,就放心大胆地开始补眠。初闭眼时,她还有些愧疚,毕竟她与空木萍水相逢,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会先保护好她,尽管他的保护于她根本算不得什么。可这种愧疚并没维持多长时间,反正她不是人,这人间的所有事,就都很她没有关系。
这一觉她睡得深,睡得沉,大约是有着轻伤,反倒提高了她的睡眠质量,当然,她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差。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似听到有人唤她,她颇觉不耐,随意回了一句便侧过身继续睡。那人又唤一声,这次她连哼都懒得哼,那人安静下去,她在心里腹诽一句,继续沉沉睡去。然这时,一个冰凉入骨的东西覆上她额头,她被冻得一颤,脑子霎时变得格外清醒。
她睁开眼,还是在她薛府的屋子里,空气里隐隐漫着一股药香,旁边置着茶盏,似还袅袅往上冒着热气。
“怎么?舍得醒了?”
是阳止的声音,他仍如上次来时一样,屈膝坐在横梁上,左臂随意搭着,一袭玄衣如墨,正好垂在热气上方。
宣成魅坐起身。睡得太久,她仍有些浑浑噩噩,待默过好半晌,才痴痴然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若再不来,你可就要闯大祸了,你说我来做什么?”
“哦……”宣成魅还是没反应过来,只囫囵应了一句,就再没了下文。
阳止见状,颇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我说你啊,能不能上点心?”见眼前人仍无反应,他又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
“没忘啊!”宣成魅撑住头,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已让她醒了许多,话便也回得清楚一些,“不就是找东西么?我一直都记得,不用你专程来提醒!”
阳止无奈,他在掌心幻出个球来,一边把玩一边道:“承蒙你抬爱,不过我真没这么清闲。反正那是你要的东西,找不找得到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宣成魅抬起头,正好他的球抛到了半空,她一闪身坐到他边上,截住那个球道:“所以,你是想说什么?”
阳止收回手,见她眼已清明,故一改刚刚玩世不恭的态度,正色道:“那小和尚的命理书,还在你身上吧?”
他口中的小和尚,自是她跟了许久的空木。她虽不解他因何如此问,可还是点了点头。
他又道:“拿出来看看!”
她伸出手,掌心圆球霎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袅袅而起的雾气,与一卷雪白精致的卷轴。这是空木的命理书,她来人间前已看过,遂将它递到阳止面前,道:“那……你要的东西!”
阳止却未伸手,他面上笑容已散,一贯松弛的眉间竟隐隐有了些凝重:“你先自己看看!”
宣成魅有些犹疑,但阳止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她默然想想,还是将那卷轴徐徐展开。
还是和上次一样,最初一部分笼着淡淡阴云,暗指他少年不顺,中间处有着金光和黑雾缠绕,意在他青年得意,但会吃些苦头,到了后半部分,就是一层薄薄的白气,如仙气般氤氲流转,这意思是,他这一世,是结有仙缘的。
宣成魅肆意扫过去,她将清醒,人还有些恹恹,可当她看到中间时,忽觉一头凉水浇下,脑中混沌顿时消散无踪。
——空木的命理书,竟然在中间斩断,此时之前的事尚有,可此时之后,就只剩了一片空白。
她将它推到阳止面前,亦正色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命理书她数月前就看过,那时虽也未写完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