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有事要发生,于是缩头缩脑地跟在空木身后,却发现他独自往后山林深处走去。
这夜有月,可后半夜,一朵阴云飞来,星月就全掩在了云层里。
空木去那里,自是要收妖的。与之前救莲妖一样,他在山肚子前的空地上布下一道捉妖阵。阵中金光满溢,层层叠叠的流光冲向天空,还未来得及会聚,忽听一炸裂之声破空而来。紧接着,巨大的藤蔓从山肚子里窜出,到空木面前时分成无数条细长的枝条。它们像是有着生命,甫一出现,便从四面八方缠上空木身体,生生地将他裹成一个蚕茧。
时方从未见过妖,故此时,他惊得连嘴都不敢张。适逢藤妖与空木斗得热烈,根本无暇管他。
他在那里站了半夜,到天明时分,地上已密密麻麻落了一地妖尸,然裹着空木的藤茧却比最初还要大上几分。两方依旧僵持不下,眼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藤妖忽然齐齐松开,而后凝成一根长藤,猛然绊住空木脚腕,径直将他拖进山洞里。
漫长的打斗在这时结束,待天色大亮,恶心的蔓液气味被风摇开,他才回过神来。是时,他腿已虚软,身子亦绵软无力,可他仍是拔腿朝外狂奔,一边奔一边喊:“来人啊!有妖怪啊!”
他这一喊,自是惊动了整个薛府。薛老爷将他唤到厅中,他简略交待了晚间事,薛老爷听完,默然思索片刻,命令道:“你且先派人将后山封上,改日,再寻个大师来做做法,誓要将这为非作歹的妖给捉了!”
时方领命。这才有了一大清早这样混乱的场景。
话说完,时方抬起眼,将怀中佛珠摸出递到她面前,无限凄惨道:“宣姑娘……您说,少爷这……不会是遗言吧?”
“瞎说什么呢?”宣成魅打断他,他讪讪然收了声,可宣成魅心中却骤然窜起一团烈火。
这些日子以来,这妖已在她面前出现过多次,一次是在山洞里,它趁人之危伤了空木,她未与它较真,后又出现在白玉桥下,她亦好心留它一命,而今它竟变本加厉,敢如此堂而皇之抓她的人,她倒要看看,这藤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她独自去了后山。这里已不似往常,旁边树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符纸,外围一圈撒着腥甜的黑狗血,正中一片空地上散着满地枝桠,墨绿的草叶全被灼成了黑色。想必,这便是昨夜空木与藤妖大战的地方了。
她抬起手,紫色的光晕在她掌心显现,周遭顿起狂风,将她衣袂吹得翻飞,一头墨发也热舞飞扬。
“出来!”她喊。
她是地府魅阁的主子,平日再亲和,说话亦有着气场。故她这话一出,满山温度骤然下降,便连盛夏的阳光,都显得清冷许多。
里面无人应她。
她又逼近山脚几步,旁边骤起树叶摩挲的“沙沙”声,狂风卷过草地的“咻咻”声,片片绿叶被风摇落,离她最近的两棵树恨不能连根都晃断。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出来!”
这次里面有了动静。
她话一落,便听阵阵山石滚落之声,而后一个钝响,一根碗口粗的藤蔓破山而出。
它立在她面前,藤尖纠缠转了几圈,在与她平齐的高度化出一双细长眼,和一张枯瘦唇。
“你知道我要什么……”她道,“我可没什么耐心!”
“你要的东西,我自然不敢强留……”是薛清莲描述过的沙哑嗓音,它唇一张一合,墨绿的汁液便在它身上缓缓流淌,“可你堂堂一个神灵,当真要插手这凡间之事?”
宣成魅诧然。她未太用力掩饰过自己的身份,但依凡间妖鬼的道行,根本不可能看出,更何况,在薛府的这段时日,为防空木怀疑,她用的都是人间术法。
“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藤妖回。
“那你怎知我是神灵?”
“你我已交过几次手,虽然你从未用过真实能力,但你一出手,就能让我难受许久。若只是凡人,又如何能有此等本事?”藤妖淡回,“就像上次,若你当真出手,我根本没可能带走那只小莲妖的吧?”
“既已猜出我身份,你又如何敢几次三番在我面前玩花样?”
“我当然不敢!可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包括我为妖,我入薛府,乃至我抓走莲妖与和尚,若你当真是神灵,便该比我更清楚其中关节!”藤妖默了默,“我只能赌一把,我被命在推着走,可你不是,你是握着命的人,就算我不抓他们,到了该死的时候,我也会死,不是么?”
正巧一片绿叶落下,覆在它枯槁的尖端。它圈下身子,那绿叶一晃,复坠到了地上。
它说得没错,她比它更清楚命途轮回之事,谁该做什么事,谁该在什么时候做事,都早已写在各方鬼帝的生死簿上,其中的每一笔,都由判官亲手所写,依的便是他们前世之事。
前世为善,而今便常乐永安,前世若恶,此生便辗转苦难,但凡今世为妖作恶之人,皆是前世受尽折磨与委屈,这才偿他们一生,索前世的债,泄前世的愤。
因果轮回,全是报应。她身为鬼差,实在不该插手。更何况,依命理书上所说,这次空木确会吃一番苦头,但最终还是会化险为夷,她就更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她收回掌,紫光倏然敛去,周遭翻卷着的狂风也忽然停了。一切于瞬间恢复原样,只两旁的树尖还在轻轻地晃着。
藤妖见状,身上亦缓缓淌过墨绿汁液,它将整个身子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