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要捉妖,或者要查这府中的奇怪事,就必须赶在明日天黑之前。
显然他亦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睁开眼时,一贯轻描淡写的眉间竟裹上了愁色。
宣成魅问:“这府里的事儿,你还打算查么?”
空木回过神:“自然是要查的,只是……”他未接着说下去。
可他的话,宣成魅是听得懂的,在他的角度,他一直怀疑前日在桥上遇到的女子是小妍,但很明显,他这个方向是错的,而后又怀疑二老爷想对四老爷下毒,事实又一次证明,他同样猜错了。这之后这两点就成了死路,唯一能够作为突破口的就只剩了夜里的哭声,和那日逃跑的莲妖。
奈何,这两点都不受他把控,但凡那哭声消失,而那莲妖一直不出现,他就完全没办法去查。从这个层面来说,她还挺同情他的,虽然她也不知真相几何,可比之他,她多少知道了些东西,但同情归同情,地府的规矩她不会忘,所以一阵长吁短叹后,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用过早膳,灵堂的下人又一次退了下去,宣成魅本想跟着走,可空木却拉住了她。她问他有何事,他勾唇一笑,淡道:“我见你那条红蛇幻化得很好,不知你可会幻化人形?”
“你……”宣成魅心里一颤,“你想干嘛?”
空木站起身来,指着他打坐的蒲团道:“我觉着,那里需要一个人!”见宣成魅仍是不懂的样子,他补充道,“一个与我相像的人!”
宣成魅不蠢,他说第一句时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她化一个假人留在这里,好让他可以脱身去查,但这样一来,难免会弄出些麻烦,若是不影响命数还好,但凡一影响,她这罪可就大了。
“那个……”她呵呵一笑,试图将这事儿转移开,“我虽然会那么一点幻术吧,但也只是小打小闹,化个小动物啥的还可以,要化人的话……就忒难为我了些……”
然空木却甚为坚决:“如果我没记错,你当日化的那指甲,可是差点戳破我的喉咙……我可不认为,你没那以假乱真的本事!”
“那个……那是因为我从小喜欢长指甲,所以一直有刻苦练来着,其他的我就……”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空木忽然抬起眼来。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有笑,有怒,有冷眼旁观的淡然,亦有力拔山兮的气势。她舌头一抖,全未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好好好……我化我化……”然话一出口,她就恨不能将自己舌头咬断。
空木一笑,眼里瞬时换上了一贯柔和的眼神。他走到她身边,欣慰地拍着她肩道:“这就对了嘛……以后你师父来了,我会好好在她面前夸夸你的!”
宣成魅欲哭无泪,然说出的话泼出的水,纵是百般不愿,她也只能化出了一个假的空木来。她将它放在正对着棺木的蒲团上,摆的是闭目念佛的造型,咋一看去,与真的空木尚有七分相像。
她看向真空木。他前后将这假的打量一番,又跑去外面从门外看了看,方才满意道:“虽然假得很明显,但若不仔细看,也很难看出来,姑且这样吧!”
宣成魅收回手。她当然不止这点本领,若真要使尽全力,她变换出的假人能让本尊都辩不出来,但此番她身在人世,用的也只是一个修行了几年尚且懂些法术的小神棍身份,做起事来还是低调些为好。
因是要暗访,空木未与谁交待自己的行踪,故出了灵堂后他格外地小心,但凡听着点声音他就会把自己藏起来,宣成魅稍好一些,但为了不暴露他,她也多用了点儿心思,时时盯着周围偶尔路过的下人。
他们先去了那湖中的白玉桥上。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明明它算是一个交通要塞,联通着府里好几个重要的院落,但这里却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夜里从来无人,纵是白日,也只有必须经过时才有那么点儿人声。
并且,那个与他们讲薛府怪事的女子,乃至那个被他们捉住又跑掉的莲花妖,都是出现在这里,也都消失在这里。
空木走上桥,这桥所用的石材甚好,是夏日,阳光很烈,可这桥上却还隐隐有些湿意。空木在那女子站过的地方站了站,后凑到桥栏边。那栏杆有半人高,正好到腰间,他抬手想要搭上,可将抬到一半,他却忽然顿在了空中。
“发现什么了?”宣成魅有些好奇,然一凑过去,她就明白了他的所为——
那桥栏上,竟有两个指头大的小圆坑,看起来不像新痕,也不像陈年旧坑,倒像是不久前留下,晒过几次日光,又经过几场雨水。
她看向他,他将指头覆在那坑里摁了摁,而后似明白了什么一般,扬唇笑道:“走吧!”
宣成魅有些不解,可他既这样说了,便是说他心里已有了计较,她也没必要再在这事上纠缠。
两人一同走下白玉桥,空木绕到那桥的侧前方,他驻足看了一会儿,对宣成魅道:“你去打听打听,之前死去的那群人里,可有谁是在这儿死的?”
宣成魅亦在思索之中,并未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妥,待走远一些,她才恍然想起,他区区一个凡间和尚,竟然敢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话!
彼时她已到一处回廊前,正好看到三两个丫鬟小厮聚在一起闲聊,依她的脾性,本该回去找他理论理论,但事已至此,更紧要的是赶紧将事情打听出来,再者,与薛府连死数人的事比起来,她那点莫须有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