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华听着老太太理所当然的话,脑门气的直抽抽,“妈,我工资都邮回来养他们了,我就不给买,他们也该记得我的好。再说了,我哪来的钱和布票?”
徐母一怔,听出儿子的火气,有些讪讪的道:“妈没别的意思,妈就是想让你们哥们之间感情更好一些。”
徐振华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去和她争辩,声音低沉而又失望,“妈,我回去了。”
也不管老太太脸色难不难看,径直出了东屋。
他站在黑暗的院子里,点了一支烟,听着西屋大人笑,孩子叫的热闹,听着母亲大声喝斥着,让男人们去东屋挤一挤。
而林彤所在的小屋里,黑黑的,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像他此刻的心里,阴暗而看不到一丝光明。
这个家的所有热闹,所有温情,都与他无关,自从他出去当兵,每一次回来,都觉得母亲的关怀和唠叨里过分的客气,弟弟们刻意的讨好,让他心里疲惫而又清楚的明白,他们需要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每个月邮回来的几十块钱的工资。
这种认知,让他无奈而又心酸。
都是穷闹的!
他恶狠狠的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小心翼翼的装到上衣兜里,大踏步的回到漆黑的屋子里。
“怎么不点灯?”他进去,摸到桌子上,拿出火柴点燃煤油灯。
煤油灯虽暗,可在这黑暗里却能令他感到一丝光明,感到一丝的温暖。
林彤躺在热呼的炕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徐念已经躺在她身旁睡着了,听到他说话,林彤这才回过神,有些委屈的,“我没有火柴。”
徐振华一哽,无奈的道:“你不会拿到到灶坑那去点?”
火柴也是要花钱的,家里当然不可能买这个。
林彤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傻笑,“哎呀,我忘了。”
她虽然已经是林彤,可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她和原主的记忆,还需要磨合。
她之前摸黑进来,透过外面的月光隐隐的摸到炕上,铺上被褥,就傻呵呵的搂着小念躺下了,因为看不清,也没给孩子洗一洗,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懊悔,嘀咕着,“你也不早回来,我都没给小念洗一下就睡。”
徐振华就当没听到她的嘀咕,他在外面这么多年,比老家的这些人卫生习惯要好的多,自己拿了洗脸盆去水缸里舀了凉水,弯腰哗哗的洗起来。
林彤听着这声音,小嘴撇了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想:这男人也太不会关心人了吧!都不知道照顾她一下。
徐振华洗了几把脸,也没擦,大手抹了一把,回头看了眼炕上躺着的女人,开门出去把水倒了,回来后又重新舀了凉水,又去锅里兑了热水,问她:“你洗不洗脸?”
林彤忙坐起来点头,“洗洗洗!”
看到热水都打好了,她顿时笑颜如花,跳下炕,抱着男人的胳膊跳脚甜甜地笑道:“徐振华,你真好!”
徐振华身体微微有些僵,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林彤高兴之下,并没感到他心情的澎湃,这只是她表达心情的一种方式,只不过一下下,就已经把手松开了,一边洗着脸一边小声嘀咕着,“也没有洗面奶,连香皂都没有,这肥皂能用吗?”
徐振华并没有注意她的自语声,看着她的眼光晦暗不明,一只手却不由自主的摸上刚被她抱过的胳膊。
想到之前她被熏的跑出去吐,刚才高兴忘形之下抱着自己跳脚,心里有些怪异。
她这么高兴,表情这么外露,只是因为自己帮她倒了热水吗?
这样娇惯的感觉,怎么也不像一个生活困难的农村女孩,倒有些像那些城里生活条件好的人家娇惯着长大的女孩。
☆、第十九章 小心眼
林彤用清水洗了脸,问:“有毛巾吗?”
徐振华指了指墙上,“那是老三家的,你先凑和着用吧!”
墙上钉了个钉子,上面挂着一个黑呼呼的干硬毛巾,林彤只瞅了一眼就低下头,“你的呢
“我的没带没事,我也不用擦脸。”徐振华解释了一句,他不习惯用别人的,回来这几天都不用毛巾的。
林彤干脆也不擦了,“明天咱们去镇上买个新毛巾,还有牙刷……”她说着脸色微红,“徐振华,我想上卫生间。”徐振华一听脸色有些黑,你去厕所就去呗,跟我说什么呀,难不成还想让我陪你去不成?
说对了,林彤就是这个意思。
外面那么黑,让她一个人跑到后院菜园子角落里的板棚子搭的厕所,她可不敢。
“外面太黑了,我害怕,你陪我去一趟呗!”林彤软语相求,脸色也有些不自然的红,可还是坚持看着他。
徐振华不悦,你一个农村这种环境长大的姑娘说什么害怕?这也太假了。
这么一想,他对林彤之前那点刚刚升起的那丝不多的好感,烟消云散了,索性不理她,脱了鞋上炕,把外罩和棉袄一脱,只穿着军绿色的线衣,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林彤默默的看着,心里涌起无限的委屈,她想有志气的冲出去,一走再不回来,可是,那恶劣的后果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