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瑾守在翊坤宫门前,每分每秒都在心惊胆战。
太皇太后如今如此情形,宫里的人个个自危。奴婢们战战兢兢,皆小心伺候着,妃子们虔诚念经,为老祖母祈福。可皇上自己呢他虽是命了全宫里的太医都守在寿康宫前,为太后医治,自己却并未守孝于床前,而是带着刘良女,一齐住在了这翊坤宫里。
刘瑾知道主子的性子,并不敢相劝,只得自己带着一帮小太监守在门口。
这可真是个极其费心力的活计。明代重孝义,且那些言官们十分厉害,若是皇帝在此时刻都流连花丛的消息传出去,只怕明日弹劾的本子便会如雪片一样飞来。
刘瑾脑中的弦绷得极紧,见翊坤宫有脚步声走近,便赶忙先迎了上去。
待见到是夏玲珑,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倒也是吃了一惊。
在他的记忆里,这份面容清淡的昭仪,性子极是清高,皇帝有时在养心殿里熬夜批折子,总有妃子们殷勤地送来糕点汤水,夏昭仪却是从来不见踪影。
而这次皇上从宫外回来,见太皇太后如此光景,心中烦闷,下了旨意不见任何嫔妃,其余的妃子们怕此时触了皇上的霉头,个个都躲得远远的,这夏昭仪却又盛装打扮,过来求见圣驾。
如此行径,饶是刘瑾在宫中行走多年,一双眼睛如狐狸般狡猾,却看不透这个女子彼刻的心思。
只见刘瑾对夏玲珑行了礼,恭敬笑道:“如今宫中事务繁多,皇上正忙得焦头烂额呢,只怕此时没时间见昭仪您了”
夏玲珑有些了然地一笑,回道:“听说翊坤宫里有孔温泉,那泉水极是妙的,冬如暖炉,夏如冰封。皇上如今无比烦恼,定是在那温泉里泡着,消缓疲劳的罢。”
刘瑾尴尬一笑。
夏玲珑向前几步,向里面微微望了一眼,继续说道“若是有那刘姓佳人相伴,只怕皇上的疲倦消得还要更快一些呢”
“不,不,玲珑方才说错话,让公公笑话了,咱们皇上又岂能是那种只顾女色的君王呢玲珑现下身上有能治得太皇太后剧毒的解药,所以不管现今皇上多忙,也要烦请刘公公给通传一声了。”
刘瑾心中一惊。
他是皇上心腹,自然知道太皇太后已经亡故的事实,彼刻断不敢因此打扰了皇上的雅兴。
他万分为难:“皇上最近身子不好,恕老奴说句晦气的,若昭仪那药没用,反而白劳累皇上一遭,又凭白添些伤心,倒不如昭仪亲自去寿康宫里,将药呈给太医一试,若是太皇太后好转,老奴再去叨扰皇上。”
夏玲珑的嘴角露出些许嘲讽之意,眸中的神色却甚是坚定。
刘瑾察言观色,心中不禁又是一凛,他素闻夏玲珑女诸葛之名,知她智谋勇气都是人上之人,再加上皇上对她不同寻常地看顾,如她真要执意闯进去见皇上,自己到底是拦还是不拦呢
彼刻,夏玲珑只是望着愁眉紧皱的刘瑾轻轻一笑:“如此,玲珑便不为难公公了,我只在这里等着皇上出来吧。”
她敛了裙裾,柔膝一软,跪倒在地,然后用一片静然的目光望向旁边的云华,这边云华咬了牙,战战兢兢地把一把匕首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