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雀身体不太好,容易困倦,但阿皎师傅说过不能让她睡太多,他才起了这么个话头。
思雀有些不满他打断了自己的困意,哼唧了两声,跟小奶猫的叫声一样。
兮鸠觉得心里好似被小奶猫挠了一爪,不疼,痒痒的。
“兮兮很好,我不想让他们那样说兮兮。”
兮鸠的黑眸中浮现一丝暗色,语调未变,笑眯眯道,“可她说的是真的,属下出身卑贱的血液,属下的父母为了一点银钱就将属下丢给了越朝门,便不管我的死活了。”
不需要他说,思雀也知道。
反派因为长得太好看,不像爹也不像娘,被认为是邪祟,从小他爹娘就对他不好,动辄打骂,粗活重活全都是他做,但吃的是猪食,睡的是柴房,地里的小白菜也比他过的好。
知道归知道,思雀却是见不得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自己。
思雀伸出小手,拍向他的脸蛋,清脆一声,她人小力道也小,但兮鸠的脸白嫩的过分,轻轻一拍也会留下红印子,所以他脸上瞬间就出现一个小红掌印。
她一开始听小boss这样说自己还会好声好气的安慰他,但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他这是臭毛病不能惯。
孩子老毛病犯了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思雀皱着眉,从他怀里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瞪他,“你除了好看了点,跟别人,跟我,都是一样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哪有什么卑贱不卑贱的。”
“小小年纪别学别人阴阳怪气的说话,怪难听的。”
你瞧瞧,自己还是个小娃娃呢,就说别人“小小年纪”了。
少年被打了一巴掌,一点也不生气,唇角勾起,红唇轻扬,黑眸澈亮,一旁盛开的娇艳的花朵霎时间都成了陪衬,声音又比方才明亮了几分,“是,属下知错了。”说完偏了偏头,露出另一半脸,“小姐消消气,要不再打一巴掌?”
嘿呀,这人没救了!
思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那么多被相烛迫害的药奴,小姐为何只救了属下一个?”
简直没完没了了,他是不是要去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思雀不耐的扯了扯他鬓角散落的发丝,“别人与我何干,这世上只有一个兮兮。”
如果遇见了,她会伸出援手,但肯定不会像对兮鸠一样把人带回来的,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救不来那么多人。
凤眼微弯,眸中翻滚着不明意味的情绪,勾起的薄唇猩红。
小姐啊,你可要记住今日之言,因为这一字一句,他都刻在了心上,日日夜夜,放在舌尖回味。
阿皎做好了早膳,一抬眸就看见院门口脸上顶着个巴掌印的少年抱着小女孩走了进来,少年脸上带着笑,小姑娘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但手却紧紧环着少年的脖子,脸靠在他肩膀上。
她见怪不怪的挪开视线,“过来吃饭。”
*
笔尖轻触纸张,留下最后一道墨迹,一幅高山流水、春花朵朵绽放的水墨画就完成了。
执笔的主人将笔递给一旁侍候的小厮,这才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等了许久的少女。
季犹慢条斯理的在下人端上来的铜盆中净手,“小瑶儿就是心太善了,对下人太过宽厚。”
被罚站的少女,也就是季栀瑶,站在一旁这段时间内思前想后,都没想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被叫来,等他这一开口才知道是为何。
心里有些惊讶,但没有表露出来。
“是女儿管教不力,请父亲责罚。”
季栀瑶不意外他知道这件事,教内大小事情,没有能瞒过他的,但她没想到父亲竟然因为自己婢女在背后说了三妹的闲话就特意将自己叫过来。
不如思雀所想,现在的季栀瑶实则还没有以后那般的御下手段,她原本打算将琉璃逐出庄外就算是给三妹一个面子了,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季犹轻笑一声把她扶起来,“这哪是你的错呢,我不是说了,小瑶儿就是心善,都是那些恶奴的错。”他话语一转,“小瑶儿打算如何处置那婢女?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在背后说主子的闲话。”
听完这番话,季栀瑶已然是背后一片冷汗,连忙低头道,“按照教内规矩,自然是杖责二十后逐出庄外。”
季犹端起一旁的茶盏,啜了一口,放下时茶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或许是这处罚轻了,这些恶奴才会不当一回事。”
这意思是要重罚了。
可琉璃那小身板,二十下板子都不一定挨得过去,季栀瑶念着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情谊,心有不忍,但又不敢求情,小心翼翼道,“父亲道是如何?”
“这件事你不必管,酒回自会去办的。”
闻言,季栀瑶如坠冰窖,心中咯噔一下。
让酒回来办,难道是要让琉璃这么个小小婢女去肃朔楼领罚不成?
可那里不是向来是惩罚教中弟子的吗?
季栀瑶咬咬牙,“父亲,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怕是坏了规矩。”
季犹轻笑一声,那目光却不含一丝一毫的笑意,“规矩?教中哪一项规矩不是我定的,我说如何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