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平,阿香那个混蛋装佯了许久都不露馅,他怎么一假扮就被拆穿?不过,扮个无中生有的人物,本就容易;将别人的熟人模仿得一样,才是最难,何况他同凤辞华在一起怎么都觉得别扭,难怪一开始对方就对他抱上怀疑。
罢罢,谢横波眼波一沉,抬起袖子,慢慢将脸皮上易容揭开去。“皇后好眼力,我确实不是之乔,唉,其实,皇后有所不知……”
凤辞华看着洗脸卸去伪装的南离王谢横波掂着那支芙蓉花,神色里带着些哀楚失意,说他要讲一个故事。
故事开始是很多年前,如今这对坐的两人都只有十一二岁的时候。“那时皇上,之乔,还有本藩一同在南离的南灵山修行——皇上莫非没跟您提起过么?本藩便是他们的大师兄。”谢横波翘腿坐在八仙椅上,斜斜瞟了一眼凤辞华的神色。“唉,那时候我们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好得三个人同穿一条裤子——哪想到成年后便各自立场,之乔跟着我,本藩镇守南离,皇上回到中央……虽说是一国一家异姓王,但藩国的地位,彼此利益对峙,权势的争斗,我们再回不去孩提时亲密无间的时光……反而在皇上遇难之时,本藩同之乔还要摆开立场,真真如路人一般。”谢横波深深叹气,凤辞华凝目望向他:“这又怎样?”
谢横波轻啧一声,道:“哦,本藩是忘了说,那时候之乔体弱多病,皇上身份娇贵,老爱欺负他,本藩身为大师兄,可是被添了不少麻烦。”
凤辞华紧觑着他,平静道:“还有呢?”
“还有……”谢横波眉心微微隆起,却又将话锋一转,说道:“那时候我们比眼力,便经常比在树叶上刻字,因为黼字最难写,我们也不顾忌名讳,就都比谁将这个字刻得小。一来二去,本藩对皇上的字迹就很熟悉,是以一看这朵花芯的字就明白是出自谁手。”
凤辞华不发一言,静待他继续。
谢横波弓起指节敲一敲眉心,垂首不再看凤辞华:“谁知斯年转换,人不复故。不仅皇上仿若路人,就连之乔那么乖的孩子……竟也不是永寿之相!”他说到最后数字,声音已微哽咽,眼波一转,流下泪来。 笑了两声,道:“这还只是其一!而其前下药害我不举,险些同谋长公主造反,这些事我都按下去,不想同他计较了——可是,他却到了偏要同别的男人跑的地步,我还有甚么办法?”
他说出口,噤了声,才发觉自己已然是这么大一只乌龟王八蛋。
太后惊讶不已,皱眉直叹:“怎么可能,辞华怎会是这么个薄情寡义的东西!莫非本宫真正识错人?本宫当初扶养他时,看他长得好,做事能干又稳重,懂事又不爱招惹是非,心地亦好得很,是千个里也不一定能挑出一个的,皇上说的话,当不得真罢。”
荒帝一愣,面色阴晴地变幻了几遭:“他不是薄情寡义……他只是不爱我,偏爱上别人,有什么办法。”他适才太过用力,此刻头突突地痛,于是意兴阑珊地眯了眼道:“我也不须辩解,真不真,母后自己去问皇后便知……”
那时凤辞华头眩昏倒,巧被太后銮驾路过撞见,救了回去。乍醒时他看见太后和宫中那些熟悉摆设,昏沉沉恍然了许久,又被被灌了些流食进肚,方才有些精神。其后他想走,太后却不让,说你被皇上欺负得这样惨,本宫一定给你做主,叫皇上狠狠吃点教训;又换了幅和颜悦色的表情,好言劝道夫妇吵架,总是床头吵床尾和,辞华你莫使小性子,过两日就好了。他闭了嘴,竟不敢在她面前解释自己终究只能离开的原因。
然后便听说荒帝染上风凉卧病。风寒只是小恙,静养几日便好了。太后想带他去探病,寄望他能跟皇上和好,他只得坚言推拒。太后只要见到皇上就会明了真相,自己再留下去,徒自取其辱而已。
他取了伞,侍女阻拦,道殿□□质尚虚弱宜多静养,他却不管,迎着小雨一径走了。
可是却又能走去哪里?略略想来,这处颐宫是他在大荒这十一年中住过时间最久的地方,以往熟悉的侍女看到他还难免错唤成公子。只是太后虽宠爱过他,但遇上这种事,他亦只有罪该万死的份。
所以这些人中,不问任何缘由而待他最好的,说不定反而是荒帝。
而他唯一剩下能够等待的地方,便只剩三十三桥。若是一日等不到,两日等不到,那么三日,四日……突然之间,他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等到谢之乔。这会不会是他的报应?
荒帝喝过药后小睡了一会,醒来时,正好看见暗卫蹲在了他面前。他坐起身,抬眉懒懒问道:“又有什么情况?”
太后已经摆驾回宫,而他病里难受,决定等好了再慢慢考虑凤辞华的事。
暗卫跪在床下道:“那个,呃,午后,皇后从太后宫中自己出来……”
荒帝呵了声,将他的话接下去:“又去了三十三桥?”
暗卫沁出一脑门子汗,道:“皇上圣明,是的。”
荒帝接过旁边内侍递来的一杯茶,含了一口在喉中,润了一润,嗯道:“继续说,然后呢?”
暗卫默了一默,道:“然后皇后出来,属下们怕累着皇后,伪装成拉牛车的老夫,硬是送了皇后一程。”
荒帝又轻嗯了一声,道:“做的好,这是要朕奖赏你们罢?再然后呢?”
暗卫汗滴淌下来,终于一咬牙,决心一股脑说下去:“然后皇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