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上静谧的空间里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人,尤其是像楼青云这种精明一辈子的人。
余时中紧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头埋进棉被里,全当自己是枕头,他敏锐得感觉到一束灼烫的视线,几乎把棉被烧穿了两个窟窿。他对这种视线一点都不陌生,尤其是在黑暗中,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楼青云会扑过来,扯开他的棉被,把他剥得光光净净,再放到嘴里大口大口得嚼。
但十几分钟过去,折磨人的视线早就消褪了,空气中的酒味也烟消云散,他大著胆子睁开一只眼睛,发现窗帘没有再继续飘动,地板上的瓶瓶罐罐一并消失,躺椅上的男人不知道何时离开的。
隔天一大早,余时中一下楼就看到楼青云坐在客厅翻阅报纸,这个场景不知道为何让他想起杜孝之不用去上班的时候,他也会像这样坐在沙发上等他起床,再一起去吃早餐。
这样的念头仅仅一闪而逝,就让余时中懊恼不已,他现在一个人,难道就什么都不会了吗?
“早安,英宝。”
余时中抬起头,见楼青云已经放下报纸,他赶紧挥开心底的异样,听话得走到楼青云面前,他现在也不浪费时间跟楼青云闹,只赔不赚的事还浪费体力。
楼青云也不知道是忘了他那天的揭牌,还是身为长辈不计小人过,这几天下来没有半点过界的举动。
余时中照例喝了一杯牛奶,原本乾渴的情绪瞬间得到纾解,他吃了点热布丁和熬得很薄的米粥,楼青云就坐在他旁边监督他吃完,他自己则用了颜色很怪的养生粥。
“洗漱完去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楼青云温和得叮嘱她:“记得把礼物带下来。”
余时中先是一愣,又是一惊一喜,上下楼的速度快得像是有狮子在后面追。
楼青云仔细来回端详他,才道:“你的领带呢?”
余时中啊了一声,转身又要上楼,却被楼青云摁住,他请人把领结拿下来,并亲手帮他系上。
余时中有些兴奋,他又藏不住情绪,见楼青云慢条斯理摆弄著领带,就有些耐不住性,他伸手扯住楼青云的袖子,仰头道:“走吧,可以了吧,我们走吧。”
楼青云一放开他,余时中就推开门冲出去,果然看到门庭外停了一部车,他蹦蹦跳跳得跑到车门前,正想钻进后座,又察觉似乎应该要等楼青云。
楼青云越过种满花卉的圃园,太阳已经很热烈了,他走在枝叶扶疏的林径下,把高挑的影子藏匿在蓊郁的树荫里,深色的西装彷佛洒上一层金霜,即使深知这个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刹那间,余时中仍旧为他的气韵震慑在原地。
楼青云替他打开车门,关切道:“紧张吗?”
余时中下意识点了点头。
“没什么好紧张,都是这样的,没看到的时候就会穷紧张。”楼青云带著他坐进后座,搂著他的肩膀摩娑:“待会见到人就不会紧张了。”
“青云叔叔,”那天之后余时中就不再叫他青云叔叔,只是他这会满脑子转的都是待会相见的场景,也没注意嘴边的肌肉,只顾捏著手汗,惴惴道:“妈妈她……病好了吗?”
“什么病?”
余时中像是从脑门被劈了一下:“就是、她不是失忆了吗?”
楼青云不只可否:“谁跟你说的,苏乔吗?”
余时中惊疑不定得看著他,支吾不出一个字。
“你说的是你们分开前那时候,她全记不清了?”
“她、她不是,连我都记不得了吗?”
“她确实记不得太多东西。”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余时中心里缺著底:“她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她有没有问过我,一次也好,有没有?”
楼青云没答腔,余时中不死心,嘶嚷道:“至少,至少还记得爸爸吧……我跟爸爸那么像,她不可能忘记我的,她怎么可以忘记我,我跟爸爸那么像、啊!唔、呣唔唔……”
楼青云猛地用力把他扯进怀里,不顾他的反抗扳起他的下巴,在他发出任何声音之前封住他的嘴唇。
余时中吓呆了,一个握拳就轮过去,连带著两条腿拳,毫无章法又看似有阵法,至少楼青云没挨过五拳。
他退开了两公分,冷冷道:“再闹我们就回去。”
饶是余时中再奋战,也解不了这句定身咒语,他就像沾版上的鱼,滑溜溜得任人宰割。
楼青云轻车熟路得撬开他的嘴唇,就好像他早已吻过这对香唇无数次。
他紧紧勾缠两人的舌头,温柔又带著惩戒性,他技巧高超得索取青年口腔内所有甜腻的气息,把青年一直以来恐惧会降临的事情一并掠夺,连同他几乎岔气的喘息、以及被羞愤逼到了临界值的眼泪。
☆、一五五(下)
楼青云亲了他好久,没有花腔,没有温柔,只有病态的偏执,余时中像是吓坏了,不然就是不敢反抗,前座驾驶的司机完全不知道后座正在进行一场静默的搏斗,依旧平稳得行驶在路上。
一直到车子停下来,楼青云已经离开他的唇瓣很久很久,他的脸庞依然透著湿濡的凉意,直到楼青云第二次呼唤他的名字,他才抹掉所有的泪痕走下车。
楼青云像走在他前面,稳健的脚步声规律而优雅,彷佛什么都没发生,正如他的人,强大,没有破绽,找不到任何让人不敬佩他的地方。
海城的市民敬佩他,父母敬佩他,以时候的他也曾经很敬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