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把柄!”老王爷伸手摸了摸梓宫,接着把声音压低,虽然依旧没什么用,“从谨!这玩意有把柄?难道还能拉开?你可别骗我。”
“爹,我是从思。”傅从思拍拍老王爷脊背,他没向其他人那样大吼,却是在耳边轻声回答,“您别乱碰,就在这里看看,咱们马上就回家。”
“哦——哦——”
老王爷拍拍肚子,笑嘻嘻站在那里,却又忍不住摸摸棺材,仿佛在看什么玩具一般,傅从思神色惶然,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裴极卿知道傅从思心里不舒服,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既然老王爷神志不清,他为什么又知道小皇子的事?”
“家父虽然精神不好,可毕竟是太上皇的亲叔叔,他平日说话都不清不楚,偶尔有次提到这件事,我也有些不敢相信,后来知道傅从谨在暗地调查,才知道确有此事。”傅从思解释完后,微微皱眉道:“容公子,我看殿下特意带了你进来,可是要开棺验看?”
“皇上和傅从谨能随意让你们进青云观查验,自然已有万全之策,还是不要了。”裴极卿略略低眉,“那日你看了太上皇药方,可是有什么问题?”
“药方没什么问题,殿下也带太医看过了。”傅从思望了眼决云,决云也跟着点头。
殿内突然起风,将蜡烛吹得东倒西歪,老王爷又止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傅从思从他胸口拿出一个小布袋,取出两颗丸药递给老王爷,接着像哄小孩那般轻轻道:“爹?您又咳嗽了,吃颗下火药吧。”
“从礼,我不吃!”老王爷又不知叫了谁的名字,接着噘嘴将药推开,“苦兮兮的,才不要呢。”
“我是骗你的,这其实是糖丸。”傅从思苦笑着做个样子,“你要是不吃,我可自己吃了。”
“不行,我就知道你骗我!”老王爷接过蜜丸,吧唧着嘴迅速吞下,一脸满足,倒似真的吃了糖丸。
治咳嗽的药大多味苦,就算个别甘甜,也定会和苦药混在一起,老王爷则能如此爽快的吃下……裴极卿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取过傅从思手中药丸,他将药丸掰下一点放入嘴里,果真没有一丝药味。
“你做什么?”决云焦急着拉过他的手,“这是药,也是你胡乱吃……”
“药没有味道……”傅从思望着裴极卿,二人目光突然交汇,他解释的声音也默然带了几分颤抖,“此药叫做‘词牌名’,就如同词牌名没有填词,只不过是一个格式。我爹吃不进去苦药,这药便如同词牌名一般,被我们当一个壳子用,比如在药丸中加入苦药,这药能将苦药的气味痕迹全部隐去,不仅服用之人觉得毫无感觉,就连高明的医生也看不出来,甚至服药的器皿都毫无痕迹。”
裴极卿突然周身战栗,颤抖着双手握住决云的手,雪白削瘦的面孔笼上一层阴鸷,“我就知道,太上皇在我们回来的时候驾崩,绝不是天意……”
决云微微皱眉,将裴极卿拉过自己身侧,接着低声问:“可毒|药毕竟不是咳嗽药,就算没有痕迹,尸体又怎么可能如常?”
“若在这种药里加些慢性毒|药,结果又会如何?”傅从思蹙眉沉思,“毒素不是骤然发作,却能一直藏在人身体里,等到需要时便加大剂量,一发致命。”
裴极卿立刻问:“这药在哪里可以找到?”
“这是宫中秘药,因为害处太大,所以做的不多,只有宫里的秦太医会制。”傅从思道:“今夜不知哪位太医当值,咱们可以去查问。”
裴极卿提起灯笼,就要奔着太医院而去,决云忽然拦在他身前,他望了眼乾清宫前森严的守卫,低声道:“你就在这里待着。”
“啊?”裴极卿愣了一下,抬起一双微微下垂的桃花眼,决云将他拉到一旁,轻声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很容易被情绪左右,这里有侍卫守着,等我回来,听话。”
决云的声音很轻,却让人莫名安心,裴极卿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他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傅从思搀起老王爷,打算带他回府休息,老王爷傻笑着转头,眼角却莫名带了几滴泪水。
事情果然不出决云所说,秦太医早已因为获罪离开太医院,决云又打问一番,也始终没有结果,只带回了太上皇用过的药方。现在快要散早朝,傅允珲要回到乾清宫祭拜,决云也只好回去,重新跪在灵前。
傅允珲依旧身着缟素,头发只用素白帛带束好,神色间依旧十分悲怆,他紧紧扶着太监的手,似乎自己一步都走不动,裴极卿看到小皇帝过来,便扶着决云一同转身,跪在地上向傅允珲行礼。
傅允珲虽然虚情假意,身体却的确很差,裴极卿悄悄抬眼望他的脸色,发现此人面色苍白,似乎连嘴唇都没有血色,他照例在梓宫前三跪九叩,接着抬头道:“允玦,你辛苦了……”
“皇上!”
决云刚想客套几句,傅允珲的声音已戛然而止,整个人猝然倒地,竟如同一只纸人一般。无数侍卫太监中,一个身着素白宫装的女子猛地冲来,将傅允珲虚浮的身体抱在怀里,伸手猛地掐他的人中,一双杏核眼中沁出泪水。
傅允珲猛地咳嗽一声,一口脓血自他口中喷出,迅速渗进素白衣襟,如同一簇红花盛开。
“皇上!传太医!”
四下喊声此起彼伏,太医很快奔来,准备将傅允珲抬到养心阁暂歇,那宫女伸手拦住他们,直直哭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