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门叫喊:“妈妈你开门,我知道错了,我想回家。”
他那天晚上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那场雨特别大,电闪让夜晚看起来和白天差不多,水淹没了他的腿,林天的拖鞋不知道冲哪儿去了。
林天很害怕,怕雷声,想躲进箱子里。
最后他缩到了院子里的狗屋里。狗是别人送的杜宾犬,给他们家看门用的,平时有佣人照料。林天从小就不喜欢和人接触,也不喜欢动物,他连家里的狗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结果那晚上,他却钻进狗窝和那只杜宾缩一起睡了。
雨水弥漫进狗屋。
家里这只杜宾不太喜欢叫,家里进了陌生的车辆时,它会叫两声。
这样的雷声,动物也怕,发出呜咽。
林天也呜咽,然后抱紧狗脖子,心想自己以后再也不讨厌狗了,见到狗一定不会绕道走了。
第二天秦韵酒醒了,想起来了,吓坏了,让下人赶紧去找林天,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只找到一只飘到下水道的拖鞋。佣人给杜宾清理狗盆时,却发现了狗屋里还躺了个什么小玩意儿,等发现了那是什么,他大惊失色。
林天大病一场。
醒来后,还听见秦韵在和医生交流:“脑子没坏吧?脑子没坏就好,没坏就好。”
秦韵封了下人的嘴,她看见林天醒了,就抱住他,一个劲儿道歉,“是妈妈不对,小天,这件事不要告诉爸爸。”
林天说好,说自己想去看狗。
秦韵难看地笑了下,说等他养好病再去。
林天下了床,走到窗户边去看,却发现狗屋不翼而飞了。
秦韵不知道把狗送到了哪里,还把当时发现林天的那个下人辞了。因为这件事让她觉得丢脸,竟然因为夫妻吵架,把儿子锁在外头,让儿子和狗过了一夜。
林翰海不知道,老爷子也不知道,没有人提,秦韵自然而然地把这件事给忘了,她觉得林天这么小,肯定记不得,就算记得,也肯定不在意。
后来,林天就落下了这个病根,一到打雷,他必须抱住什么东西取暖,否则会有如坠冰窖的感觉。他从内心深处觉得寒冷,觉得呼吸不过来,好像外面的雨进来了,淹没了屋子,淹没了他。
林天把枕头按在怀里,还是觉得冷。
嘴巴被他咬出血来,林天缩成一团,嘴里喊着傅星河的名字。
床也冰冷,被子也冰冷,林天痛苦地紧闭双眼,捂住耳朵。可雷声还是不受控制地往耳朵里钻,巨大的天幕被切割机一样的东西搅拌成了碎片,林天很想缩到什么箱子里,什么很小的地方去,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他就有安全感了。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铃声是傅医生专属的。
这让林天从害怕里惊醒。
铃声响了一会儿,林天伸手去接,他从被子里钻出来,雷声震耳欲聋,他的面颊不知不觉地布满泪水。
林天手上接通电话,拿着枕头进了傅医生的衣帽间,他关上门,爬进傅星河挂大衣的那个柜子,他把柜门关严实,然后缩到了角落里。
两道柜门的长长的缝隙泄露出电闪的光来,一下一下从林天的眼睛上划过。
傅星河发现他接了电话,却没说话。
“林天?”他低声唤道,“是不是睡了?困了啊?”
他刚才看新闻,说沪市发布雷电预警,他想叫林天关好窗户再睡的。
林天深深地喘息着,手抓住傅星河的某件衣服。
“傅医生……”林天的声音夹杂着哽咽,说话还直抽气,大着舌头,“打雷了……雷好大。”他用力攥住傅医生的衣服,抱紧怀里的枕头,用力地呼吸。
傅星河听见他重重的呼吸声。
“你害怕这个?”他皱眉。
林天想否认,外面一道巨大的惊雷声,让他浑身都颤抖,撞在柜壁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他忍不住发出类似“呜呜呜”的抽噎声。
“林天?林天,你怎么了?”傅星河声音急躁起来,“你说话。”
林天害怕打雷,他觉得好丢脸,不想说。他强忍着,一只耳朵靠着手机,另一只手捂住耳朵。
“傅医生……你跟我,说说话吧……我好想你。”林天抱着膝盖,他还是在呜咽,强装镇定,却瞒不过傅星河。
“好,我跟你说话,你别害怕。”
林天心想:有傅医生的话,他肯定就不那么害怕了。
两人断断续续说着话,林天好像没什么说话的力气,而傅星河找不到要说什么,就说遇到的一些病人,还有棘手的病例。他一边说,一边让酒店给他订机票。
酒店说因为雷雨,飞往沪市的班机都停了。
傅星河打车去了机场,打算等第一班机就飞回去。
他的研讨会还有几天,傅星河却临时说自己有急事,请了假。
其实林天并不想听这样的事,不想听这样那样的病人,但他逐渐沉浸在傅医生的声音里,忘记雷声。傅医生不算个好的讲故事人选,但林天喜欢他的声音,他听傅星河说自己的第一台手术:“我那时候在斯坦福,主治做手术时羊水破了,病人正好情况危急,我在旁边就接刀了。”
“那个病人很奇特,他声称自己能预言,不愿意动手术,认为我们剥夺了他被上帝安排的能力。”
“我给他开刀,他有意识,在跟我说话,他说我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很爱我的人。”说到这里,傅星河停顿了一下,仰头看了一眼机场的广播,“他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