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以前好像更厉害,现在可能是因为老了,怕得还稍微少了些,所以我爸说什么,她偶尔还敢顶回去。
“谁要轿子,你就说句话还不行?地上这么凉,你坐着不还鬼喊着要开暖气,怎么就不看他那脸色差的像什么样子。”我妈这是真生气了,才会对我爸越发沉下去的脸都视而不见。
倒是我被我妈这么一维护,越加觉得羞愧难当,心里对她的内疚又深了一层。不过这地板还真是硬,粳得我膝盖又酸又痛,连背也是痛的。我猜可能是发烧了,我从小到大都有这毛病,一发烧后背就会痛。
可再怎么难受,我也不想就势坐到地上去,或者哪怕只是挪动一下膝盖。我仍旧挺着背,跪得稳稳当当,连头也不肯低一下。
我妈说的对,我跟我爸的脾气,犟起来的时候还真是不相仲伯。
“小景,”我妈说不动我爸,又掉头劝我,态度比对我爸好太多了,简直是半求半哄,“你爸老糊涂,你可别学他,跟老家伙说句话服个软就起来,嗯?”
“妈,”我喉咙发干,偷偷吞了吞口水,才能发出一点又涩又哑难听的声音,“你别管了,我没事。”
“怎么没事……”
“妈!”
我妈表情明显愣了一下,看着我,终于屈服于我的固执,摇摇头叹着气说:“你这孩子,何苦呢!”
我不忍心看我妈的脸,只好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出神。
其实也分不了神,屋子里虽然开了暖气,我因为跪这么久,熬出一身冷汗,衬衣被打湿了站在身上,这会儿稍微灌一点风,我都觉得凉飕飕地发冷。真的是日子过得太舒心,身体也跟着娇贵起来。
话说回来我爸不出声,也不能怪我爸不通人情。他不蛮横,大多数时候也讲道理,不然也做不了那么多年的老师,毕竟屠夫干不了教书育人的事。
也许是命盘不对,我爸只是不亲我而已。
到底跪着还是有点累,眼前金星乱舞,就连喉咙里也渐渐起了腥甜味。我闭上眼睛苦笑,真怕我爸再不开口我就要倒了。到那时我们之间的父子情恐怕就更难说了。
七年前出柜已经把他气得半死,七年后一回家就让他老年丧子……我虽然也恨我爸对我冷漠,可到底不忍心这么害他,毕竟年纪都这么大了。
正胡思乱想间,我爸破天荒开了口,冷冷地斥了一声:“还要我来请你?”
我抬起头望着我爸,他覆了霜似的视线只在我脸上扫了几秒,可我知道,肯让步一步,这几乎已经是我爸忍耐的极限。其实也是我的极限。
跪得头晕眼花,起身时愣是控制不住要往前倒,好在我妈一直都在旁边站着,伸手就捞了我一把。
担心我手心里的冷汗让她难过,我都没敢抓我妈的手,只虚扶着她的手臂,低头站了一会儿。
我妈还是感觉到了什么,抬手在我手背上握了握,低声问我:“怎么还有点烫?不好受吧?要你起来你还偏不听。”
“妈你暖气开得太高了。”我对我妈笑笑,试着安慰说:“我一点事都没有,就是昨天为了改个图纸,一晚上都没睡。”
“一晚上不睡怎么行!”我妈一听又跟我急,顺手就在我手背上掐了一把,倒也不重,有点麻麻的感觉,她生气地横我一眼,又说,“我看你就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过完年你就别去那什么公司了,在家住一阵子,我给你调理调理。”
我看我妈生气的样子都好看,便笑着等她数落完,这才叫了她说一声,说:“去不去再说,我想先去睡一会儿。”
我妈忙推我往里走,边走边说:“去去去,赶紧睡去。还原来你那房间,除了被子那些是新换的,其他都没变。好好睡,等你醒了我们再开饭。”
说是让我睡觉,我妈还是跟我进了房间,看我在床边坐下,她也跟着坐下来,又仔仔细细打量我一番,终于忍不住了,只好问我:“你和他是不是过得不好?”
我愣了一下,笑着问我妈:“您怎么会这么想?”
我妈拉起我的手,送到我眼前让我自己看,一脸严肃地说:“我怎么不这么想。这手淤这么一块,我是老又不是瞎,还看不见吗?小景,你跟妈说老实话,那个人是不是对你不好?”
我妈是夸张了,事实上只有手腕往上一点的内侧有一道淤青,比手指头稍微宽一点,也不算长。没想到我妈眼睛这里厉害,这样也能发现。
我从我妈手里抽出手,又把外套袖子往下拉了拉,笑着说:“没有。这是别的原因造成的,他也不知道,您就别瞎想了。”
“真没有?”我妈先是不信,很快反应过来,猜到我说了什么,自己都有点难为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年轻就是爱胡闹,怎么都分不清轻重。”
我听着笑了笑,假意打了个呵欠,好似已经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似的,哄着我妈说:“您去忙您的吧,我睡醒了您问什么都行。”
合衣卷在被子里趴了一会儿,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清醒的很。可我一点也不想起来,因为头还是晕,而更主要的是,我不知道怎么独自面对我爸。
没想到我正为难着,我爸却先来敲我的门,一开始还以为是我妈,爬起来开了门才知道不是。
我爸站在门边问我:“这才几年啊,就过不下去了?”
“爸……”
我爸根本不理我,又问:“还挽救得过来吗?”
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