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疏狂。而顾家臣在自己的小船,举目四望是一片黑暗,那样无际,那样空茫。
顾家臣在校园里踽踽而行,他的腿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脑海里却还是堂兄的那些话语。
你挨了打算什么?你回去看看你爸爸升了职多高兴!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挨了打算什么?此刻腿上的隐痛又算什么?竟然是这样……偌大的家族,竟然没有人关系他的痛楚……他的痛究竟算什么?
顾家臣忍不住骂着自己的腿道:“你痛什么痛!没有人可怜你!”
他的腿还是隐隐作痛,骨折的地方似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一般,那痛缓缓散开,由骨到肉,顾家臣觉得腿上有一圈钢丝慢慢在拧紧。
世界之大,却让人寸步难行……
没有人可怜……这句话也好耳熟,在哪儿听过呢?
对了,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任啸徐把他敲晕了带去医务室,醒来之后他以为周围没有人,就躲着哭,却没想到任啸徐和季泽同都没走,季泽同站在白色的帘子后面奚落他道:
“你哭什么?又没有人会可怜你!”
可是……终究还是有一个人可怜他啊……
他该不该感谢老天爷让他遇到任啸徐呢?如果没有任啸徐,他大约也会像堂兄一样地活着吧……狠心的,麻木的,追名逐利地活着……因为没人可怜所以狠心,因为没人可怜所以麻木,因为没人可怜所以……所以活得没有知觉,没有知觉,当然就不会有心痛……
他该不该责怪老天爷让他遇到任啸徐啊?
顾家臣徐徐地走在前面,他走得太慢,像一只背着沉重的躯壳的蜗牛。居民楼前那一条小道的尽头还是那么远,还要走多久呢……
韩秘书看了看天,云层变得越来越厚,天幕低垂,如同垂泪。他快步走到顾家臣身边说:
“顾先生,还是上车吧,看天色要下雨了。”
顾家臣抬头看了看天……他的头有点抬不起来。
他觉得腹中空空地疼,胃酸似乎要烧起来了一样,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吃晚饭。病房里还有妈妈给他炖的虫草乌鸡汤,乌鸡是从乡下专门抓来的,一点饲料也没喂过……虫草……虫草是堂兄特地送来的,送来给他补补身子……
顾家臣觉得胃里一阵抽搐,他猛地停住脚步,弯着身子,还没有站稳,便埋头“哇哇”地呕吐起来。胃里空空的只有酸水,那酸水哗哗啦啦撒了一地,洒在被路灯照得白白的,缝隙里长了几丝杂草的水泥地上。
第62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yù_wàng。
如果说女人的yù_wàng是爱情,得不到爱情之后的yù_wàng是物质。
那么男人的yù_wàng……当是什么呢?
萤窗小馆是r市高档欢场之一,位于一处五星级酒店当中,会员制。
任啸徐开过会,坐着他那辆普尔曼从任氏大厦出来,直奔萤窗小馆,今晚在这儿有一个应酬。
说是应酬,其实也是任氏内部的一个“家宴”。来的都是些任氏老臣的在任氏上班或者准备在任氏上班的子女。这是任啸徐专门为任啸怀攒的局,说白了就是要帮助哥哥收买人心。
任啸徐的任务就是让哥哥和这帮人相互熟悉,所以介绍完毕、再陪着他们玩了一会儿之后,任啸徐就功成身退,自顾自地到一边喝酒去了。
萤窗的姑娘们都很懂事。低档欢场卖的是女人的ròu_tǐ,高档欢场卖的是女人的ròu_tǐ、技艺和她们的心灵。当然要点男人也可以,想要什么花样都可以,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这儿是r市高干们质量最好的后宫之一。任家的男孩子从16岁开始,只要够获得家中的允许,可以随便出入欢场,但是必须要到16岁。
任啸徐第一次来这里肯定不是16岁。
他那时候和季泽同关系最好。季泽同就没那么多讲究,他跟着爷爷回来玩,老子娘都在北京,山高皇帝远的。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季泽同又是个爱玩的,多早晚就偷偷拉着任啸徐来过这里了。
任啸徐记得他们有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遇到过一个花名叫芙蓉的女孩子。
那时候芙蓉大概也是十六七岁,是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千金。她爸爸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家整了,因为经济犯罪被判了二十多年。她妈妈死的早,爸爸保养的二奶,三奶们,在爸爸进监狱之后都作鸟兽散了。
芙蓉那时候不懂事。家里还剩下的一点财产,一栋房子两辆车,还有保险箱里面的一点珠宝,都被她爸爸的二奶三奶们席卷一空。芙蓉没有任何求生的技能,高中也还没读毕业,家里亲戚朋友也没有,她突然像失了枝的鸟儿一样无依无靠。
好在她生得漂亮,就有人介绍她来萤窗工作,说这儿不是那些下三滥的欢场,女孩子们的待遇都挺不错。
本来萤窗的女孩子,新来的时候都不会去接客,只是在包厢里端茶递水。她们要看着姐姐们怎么伺候人。等该学的都学好了,才会把她们的名字挂到点单上去给客人看。
可是芙蓉去包厢送酒的时候,就被个客人看上了,跟妈妈说要包她。妈妈跟那客人说,这不合规矩,这丫头还不会伺候呢!那客人也蛮横,说他就喜欢野的。后来就吵起来了,门也忘了关,走廊里都能听见声音。
那时候季泽同说要任啸徐带着顾家臣来这里玩,刚到走廊里就听见了吵闹声。季泽同是个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