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也不像他那么善良。他不好过,他只会自己一个人不好过。而我,要让你,让陆小凤,让每一个人,都不好过。至于我自己好不好过,谁在乎呢?反正我不在乎。
在此之前,我先替他达成一个愿望吧。
方醒看着花满楼,他的眼神和语调忽然都变得很温柔。
他道:“花满楼,你还记得么?很久以前,在你们刚刚成为朋友的时候,你曾经和他说过,若在月下赏荷,一定是极美的。”
花满楼的记性素来很好。可就算是记性很好的花满楼,也已经忘记他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因为这不过是两个好友在闲聊之时偶然提起的一句,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普通、太平凡、太不起眼了。
而且也已经过去太久。
花满楼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
方醒也没有说话,他转身继续看着满池的荷花,却不再笑了。
你看,事情过去这么久,他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你还在执着些什么呢,方昉?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夜晚清凉的风缓缓吹过,带起一池荷花微微的颤动。
夜色更深。
可夜色不会永远地深沉下去,当度过最为浓重的黑夜之后,天总会亮起来,清晨的光线也终归会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已近卯时,他们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在荷花池旁站了半夜,谁也没有说话。其实陆小凤几次都隐忍不住想要问方醒,白马寺的那些僧人们现在到底怎么样。然而他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为花满楼也还站在那里,一个字都没说,也没有动。
最先开口打破这方沉默的是方醒。
方醒道:“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没有多余的废话,花满楼颔首,道:“好。”
方醒走在前面,陆小凤和花满楼并肩跟在他的后面。方醒,或者方昉,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而陆小凤和花满楼,却是两个人。
与陆小凤同花满楼走在一起,无论是谁,都会显得多余的。司空摘星是,西门吹雪是,方醒,或者方昉,也不例外。
陆小凤心中的警惕虽然已经放下大半,但他还是疑惑的,方醒费尽心思把他和花满楼“请”到退园来,难道仅仅是为了赏荷么?如果是方昉的话,陆小凤相信这一定只是单纯的赏荷,可如果是方昉的话,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手段来“请”他和花满楼呢?
现在是方醒啊。
李凫的尸体刚刚下葬不久,白马寺的僧人也还生死未卜。
陆小凤不得不提着一颗戒备之心。
陆小凤是对的。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退园的时候,转角处,有一支箭,无比精准地朝着陆小凤的心□□来。这支箭射得又稳又准,如果换成是别人,可能现在已经跨越过从生到死那条线。
但这支箭矢,射向的是陆小凤。
灵犀一指,向来都不是仅仅说着好听的,虽然它的名字的确很美。
电光火石之间,陆小凤的手指夹住了那支箭矢。
不仅仅是夹住了那支箭矢,陆小凤还已经把这枚箭矢,架到了方醒的脖子上。箭矢虽然比不上佩剑陵劲淬砺,但是在陆小凤的手里,这二者有区别么?
陆小凤站在方醒身后,手中的箭矢随时能要了方醒的命。他问方醒道:“方公子这是干什么?”
这种情况下,方醒居然还是面不改色:“杀你。”
陆小凤又快速地问出下一个问题:“白马寺的僧人呢?”
方醒满不在乎地答道:“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