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讨厌詹姆斯·波特,或许讨厌同样喜欢违反规则并且总是让学院杯从斯莱特林手中溜走的哈利·波特,但不妨碍他明白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的达成目标。
五年的小镇生活还是在他身体里留下了无法抹灭的痕迹,既然西弗勒斯·斯内普无法放任救世主如此自暴自弃下去,他就应该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问题,一劳永逸。
“我没有想过这个。”哈利安静地坐在地上,低垂着头。
“没错,”斯内普轻嗤,“你们通常什么都不想。”
斯内普知道这句话并不完全正确。
活蹦乱跳的狮子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好像天性的乐观能够冲破一切障碍,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特质通常会在最杰出的代表那里失去作用。好像阿不思·邓布利多,好像哈利·波特,他们都心思沉重的连斯莱特林都自叹不如。
“……教授你会做梦吗?”哈利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还未落地便已融化的细雪,他伸手虚握住斯内普的衣袖,小心翼翼地,不想放开,却又让另一个人随时能抽手,“你会梦到那些吗?你会梦到……”我的母亲吗?
魔药大师读懂了哈利·波特的未尽之言,蛇类的本能令他感到一股被冒犯的愤怒,然而很快愤怒就被一股深深的疲倦所替代——除了那位已经长眠的女性,没有人比眼前的救世主更有资格提出这个问题,也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知道这个答案。
——梦到她吗?
曾经,是的,日日夜夜。不管是他加入食死徒的时候、莉莉和波特结婚的时候、还是凤凰社和食死徒斗的最激烈的时候,他总会梦到幼年时的秋千和大树,如果时光能够定格在那里,让他付出一切他都愿意。
莉莉死后,梦境发生了变化,长眠的女性维持着她死亡时的样子,只是在他的梦中静静流泪,为她同样死去的丈夫,为她孤身一人的孩子。没有他的位置,没有怨恨的重量。邓布利多说莉莉不会责怪他的,没错,因为从他们分道扬镳的那一刻起,他在她生命中已永远地蜷成一角,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现在,不会了。哈利·波特进入霍格沃茨就读的时候,黑魔王重新归来的时候,为了保持最好的状态,他开始服用改良后的无梦魔药。每个夜晚连续不间断的药水将梦境拒绝在他门外,不管是好的坏的希望的绝望的,他的睡梦从此只有一片黑暗。他还记得老者用洞彻一切的双眼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然后被他坚定地反瞪回去,终究只能无奈地叹息。所以不管是莉莉还是邓布利多,都不会在夜晚的迷梦中出现了。
所有这些曲折,最终只变成一句话。
“曾经会,但是现在不了。”
没有想到会得到答案的哈利猛地抬起头,盯着斯内普的目光好像受到了十足的惊吓。
“你是怎么做到的?”
斯内普轻轻站直身子,长出一口气。
他这一辈子爱的不干脆,恨的倒是分明。
但对哈利·波特,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一直看着这个孩子,为了保护他,从他入学的那一刻开始。他跟在他的后面,研究他的举止,所以他知道,这个孩子在亲戚家过的并不好。他没有动作,如果连邓布利多都不去干涉,他没有理由去妨碍救世主成长的一部分,磨砺和苦难更能催人前进,不管是邓布利多、黑魔王还是他自己都是最好的证明。
他只是看着哈利·波特,为了他与詹姆斯·波特相似的地方小小报复,为了他与莉莉相似的地方左胸疼痛。渐渐地,他也分不清长久的注视里,除了对莉莉的愧疚之外还有什么——他也不想分清楚。
守护神的牝鹿一直没有变化,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看着那个孩子,就像是牝鹿看着小鹿,因为跟邓布利多看向他们的眼神太过相似,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还好那时候有邓布利多,所有的引导关心、所有温情的戏码都可以交给那个老人,他是挡在自己面前最好的一面盾牌。
现在邓布利多不在了,因为名望,这个孩子的长辈帮不了他,因为稚嫩,这个孩子的朋友帮不了他,他只能扯下所有那些伪装,把自己堵在救世主的面前。
“我没有做到。”斯内普轻轻闭上眼,抵抗着用恶毒诅咒代替话语的冲动,努力把在一个波特面前剖析自己带来的反胃感压住,“波特,我做不到。”
——如果邓布利多还在,如果那个喜欢耍小聪明的狼人还在,甚至,如果那条死得透透了的蠢狗还在!他无论如何不会放任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你怎么可能做不到呢?”哈利露出虚弱的笑容,“你可是西弗勒斯·斯内普啊,伏地魔都被你骗过去,邓布利多也是最看重你。”
“哈利·波特是救世主,现在依然蜷缩在我的屋子里,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像只残腿的老兽。”
“那怎么一样呢?救世主的名声是用妈妈的生命换来的,消灭伏地魔的计划是邓布利多校长安排的,食死徒的信息是您给的,还有赫敏、罗恩、纳威……”他颤抖了一下,“还有小天狼星、莱姆斯……我做的不比他们更多……我甚至没能阻止他们的死亡,算什么救世主呢?”
“虽然我没指望你上课的时候会认真听,但是波特,你学过魔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