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身体紧绷,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努力稳了双脚,抽回了叶将成手中自己的手。叶将成虽不愿意,但是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正是因为了解子君,所以他明白,这是子君为捍卫他和自己的感情的‘战役’,子君逼迫自己要有勇气,逼迫自己去面对。这也是子君的尊严。
叶将成亦步亦趋地跟在子君身边,看着子君艰难的步伐和额头渐渐冒出的薄汗,胸口难受地像是被人一拳砸中。
好不容易走到了凉亭中,子君有些疲惫地悄悄深呼吸了一下平缓自己的气息:“爹、娘、姑父、姑姑。”
“哼!”老夫人依旧冷哼,用一种不屑和鄙夷的眼神看着子君。
最先开口的,是子君的娘。妇人今日的打扮不同往昔,子君有一瞬间差点认不出来。妇人的头颅也比往日扬得高了几分,怒意十足地伸出涂了丹蔻的手指指着子君的鼻子,几近尖叫地对子君吼道:“你这个不孝子,给我跪下!”
虽然知道这样的结果,子君的心还是忍不住痛得发寒。他脚下本就无力,这一跪到半路是直直摔在了青石板上,那一声闷响听得叶将成心惊肉跳。但也只是移了一步,他忍住了上前。
妇人等子君从地上爬起来跪得笔直后,才踱步到子君跟前,气急败坏地来回踩着碎步:“你……亏你还是个先生,饱读了圣贤书,怎么就做这般不知廉耻的事!将成还小,你是他哥哥,怎么就……你这是犯的什么诨啊!”
“舅母……”
“你闭嘴!”叶将成刚想开口,就被叶老爷狠狠呵斥。他们仿佛都把前几日叶将成说的话当做了耳边风,选择性地忘记了叶将成那日的所做所言,一厢情愿地想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子君,然后他们那个‘孝顺能干’的儿子就能回来。
子君虽然想不清楚老夫人他们的心思,但是却也体会到了现在的气氛。
“娘,子君不孝,不能给您想要的生活,还让您为难、颜面无存。可是,娘。我从小从未向您要求过什么,就这一次,您随了我的意好吗?”
“啪!”
“混账!”
妇人修整得圆润的指甲,由于过大的力度,仍然在子君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痕迹。力道之大,让子君直直地侧倒在了地上。
“子君!”叶将成在子君倒地的那一刻抱起了他,看着子君白皙的脸上迅速红肿的地方,还有那一道已经开始渗血的红痕,一时间,杀意毕现。
“别,将成。”子君挣扎着重新跪好,握了叶将成的手安抚着叶将成体内暴动的灵力。叶将成反握住子君的手,双眼血红地看了妇人一眼,随即低头撩开衣袍,重重地跪在了子君的身边,不需言语,他眼中的坚定和痛足够动容人心。
见状,妇人似乎还要发作,却被老夫人打断。
老夫人一下站起来,转身拿过那三指粗的藤条,‘啪’地一声打在石桌上。
“你们……今天我就代叶家和刘家,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礼义廉耻!”
话落,粗长的藤条破风打来,老夫人虽然身体弱,可是藤条够长,那气急的一下,竟是沉重无比。只不过,四分之三都落在了子君的背上。
叶将成自然发觉了,可是在他抬头的同时手上一紧,他不忍去看子君,但是也忍了下来,安静地跪在子君身旁,握着子君的手,紧紧地握住。
“男子相交,有辱斯文,是为不礼!”说完,藤条再次重重落下。
“男宠禁脔、皆为下品,贪图享乐,是为不义!”‘啪’,又是重重一下。
“同xìng_jiāo媛,污秽不堪,是为不廉!”‘啪’,这一下,几乎全砸在了子君的身上。
“兄弟luàn_lún,违经背德,是为不耻!”老夫人的手再次高高扬起,狠狠落下,这一下,正落在子君的后心口,藤条顶端嵌进肩胛的缝隙。疼痛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过剧烈,子君本还没调养过来的身体哪经得住这般折腾,当下就喉头一甜,可他硬是咬着唇,把那涌上来的半口鲜血咽了下去。
叶将成低着头,握着子君的手,已经有些发抖。冰冷的寒气丝丝萦绕在他身周。子君一时再无力气开口,只能微微地动了动手指,当做安抚。
叶将成稳了稳气息,平静地说道:“舅母,娘,子君身体不好,你们若是有气,尽管冲我来。你们也不用妄想我能‘改邪归正’。只是从头至尾,子君从没做过什么昧良心的事。若非要说他错,那就错在他心软,被我死磨硬泡要去了心。担不起‘礼义廉耻’几个字的,是我,不是他。”叶将成跪行一步靠近老夫人,抬头直直看进老夫人的眼里,里面太冷,所有情绪都冻成了冰,看不出所以然。
“你、你……”老夫人颤抖着,片刻却突然哭泣起来:”将成啊,你究竟是怎么啦,怎么就被他迷了心窍啊。”
“娘,您说错了。是他被我迷了心窍。”叶将成挂着‘孝子’的笑容,说道:“子君是书院先生,他对那些礼义廉耻、孝悌忠信的执着和领悟比我多的多,可是他却为了我,推翻了心中一直坚守的原则,去面对世人的白眼和指责。您说,他傻不傻?值不值?娘,子君愿意陪着我,是我得了个大便宜,若是您心里不痛快就冲我来吧。我不能,再让他受委屈了。”
☆、第九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