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空动作一顿,瞳中妖红再次如水退去。他抿着唇面色微寒,不知在想什么,深幽地看了眼早已被吓得shī_jìn的小怪后,低声一哼甩袖转身,大步踱出了丹房。
最近,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看了眼长廊尽头。
或许,合二为一的时间,得加快了。
而严丝合缝的房间里,孙悟空在房里不住转悠踱着步,神思沉沉。
这屋子堪称密室,上下两面是铁板,左右后是实心的墙壁,前头是厚重的铜门,四面八方皆是囚笼,压根无处可逃。
他试过破开那门,却不知那扇青铜门还用了什么特殊材料,被金箍棒砸了数十下也岿然而立纹丝不动。
孙悟空焦躁地抓抓头发,在房里转了几圈便又坐回榻上,看着身旁那飘垂着的柔纱软缦,一阵心烦便将其尽数扯下,落满了床榻。
就在这时,门外似有什么动静,啪地一声轻响,先前任他如何尝试都不曾打开的大门,轰隆隆地慢慢往旁移动,露出了可容一人通过的空隙。
孙悟空看着来人,瞳孔一缩,“小白?!……”
敖烈好不容易趁着誓不空和他手下要将商谈部署之时,突破防卫直往密室而来,这会儿看见孙悟空两眼一亮,快步流星地一把拉过孙悟空手腕便扯着他要走。
“你怎么在这?那夜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悟空沉了声,看着敖烈面上覆汗呼吸急促的模样,也知他眼下心神绷紧到极致。
敖烈摇摇头,没来得及回他。
“来不及了,先走再说。誓不空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敖烈拉着孙悟空在地下荒凉暗寂的长廊里左转右转,似是对这里的每条路线都十分熟稔。
孙悟空跟着他,眸色微暗,“你和那人……是一伙的?”
敖烈听这一愣,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我们龙族和他妖族,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我们……龙族?
孙悟空心里一跳,想起他手中的定海神针明明举世唯一,可誓不空也有柄与他金箍棒几乎一模一样的随心铁杆兵……
就像是,也是向龙宫讨回来的。
孙悟空幡然大悟,浑身一震,“你是说……他与龙族早有勾连?”
“……”
敖烈沉默着,昏暗里只有仓促匆忙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一声声如拍打进心房。
“是。”
无尽如长夜的沉默过后,他万分简洁地吐露出了这么一个字。
“如今世道越来越乱。龙族振兴迫在眉睫,再也……不能等下去了。”
那人答应他,若能把孙悟空一举拿下送到无天界,便助他化为真龙一登极土。
真龙,多少龙族子民毕生渴求的所想?
若能化龙,他不择手段定也会一往无悔。
只是……
敖烈思及什么,敛下了双眼,神色灰暗。
“你既是为誓不空办事的,助老孙我出逃又是为什么?”
孙悟空摇摇头,“你就不怕他发现?”
敖烈眉目一凛,紧握他的手正要回话,却在那时,自空荡昏暗的长廊尽头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石壁上的烛火因轻风而动,不住摇曳明明灭灭,而那逐渐靠近一点点落入耳中变得清晰的脚步声,也于沉寂中压迫住了心神,沉沉的如碾压着血肉。
“不必怕。”
有人自暗色里半笑着走出,披风铠甲,金翅雉翎,绛红深赭,如映血色。
他揉了揉手腕,抬眉看了二人一眼,明明没什么威势,那锋利如刃的眼神却如剜剖般让人暗凉半惊。
“你们不用再怕了。”他顿了顿,挑起一笑,“因为本座已经发现了。”
敖烈死死盯着他,“你答应过我绝不伤大师兄,我这才同意带他来。如今你怎能炼制鼎炉,背弃承诺出尔反尔?!”
誓不空似是被逗笑般,“哎呀呀”地摇晃着脑袋,“小白龙,本座原本以为你也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还真是蠢笨如朱悟能啊。”
“你什么意思?”
“本座的意思是说……”誓不空毫不在意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一眉挑起,“本座杀了那么多人,手上血孽无数。你到底是有多天真,才会觉得本座是个说到做到的君子?嗯?”
敖烈大怒,两眼圆瞪,“你!”
誓不空走近一步,“别气。现在还不是你该气的时候。”
他转眼看向孙悟空,目光暧昧地上下打量着骤然防备紧戒的那人,“等到我把你的大师兄塞到鼎炉里,融开他的皮,化开他的骨,蒸发他所有的血液,**尽流出的骨髓,将他拆皮剥骨熔炼殆尽,将他彻彻底底与本座合二为一再难分离时……”誓不空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似是想象着便已意犹未尽,“你再气也不迟。”
孙悟空没想到这誓不空费尽力气把自己弄到这儿,只是为了煮口汤喝。
他手中的金箍棒应和主人心意地咻声变大,“你可忘了当初一战你我势均力敌?”
誓不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是踏近一步,微微一笑。
“可大圣也别忘了,如今你体内有一根为本座掌控的锁魂钉。”
敖烈一想到那枚锁魂钉乃是自己奉那人之命钉入孙悟空体中,懊恼之下护在了他身前,“大师兄,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便是出口。这儿……由我来牵制。”
孙悟空怎么可能会独自出逃?要么战,要么死。对他而言,眼下只有这两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