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洞房的路却甚远,曲曲折折也不知绕了多少回廊。好容易才看到一排房前吊着一盏双喜字大宫灯,鎏金色的大红门上有粘金沥粉的双喜字。走到屋内,玉麟饶是见多识广,也是大吃一惊,只见那屋内金壁辉煌,墙壁都是用红漆及银殊桐油髹饰的。房中的喜床悬挂着百子帐,陈设着百子被。帐子与被子上各绣了一百个神态各异的小孩子,奇的是靠喜床的墙壁竟然是一面镜子,镜子旁边悬挂着几十颗夜明珠,其中竟有数块是祖母绿夜明珠。虽是白昼,却如同繁星点点。玉麟摇头,想必在这里设一面镜子,是为了增添闺房情-趣吧,真真恶俗。
喜娘也大张了嘴,但还是不忘让玉麟跟宝儿对坐在床上,用手将衣服拉起来,把宝儿抱下轿的瓶子取来,向玉麟跟宝儿的衣襟内左右各倒三下,接连三次,一边倒一边嘴里说:“一倒金、二倒银、三倒儿女一大群”,然后让人将瓶内剩下的金银米熬成粥,让玉麟跟宝儿一同吃光。接下来,喜娘在新被褥下放一把斧子,让宝儿坐在上面,“坐斧”取的意思就是“坐福”。
一翻折腾下来,玉麟跟宝儿都累得要死要活,好容易捱到晚上,却听到洞房外许多人在唱歌。宝儿不解,玉麟悄声说:“按照满人习俗,这个叫‘响房’,要唱一夜的。”宝儿调皮地吐舌头,玉麟苦笑道:“没办法,随他们吧。”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富纲的声音:“各位还是请散去吧。秦公子是汉人,自然有他汉家人的礼数,汉人有云,春霄一刻值千金,咱们也不能耽误了秦公子的好事,啊哈哈。”紧接着,听到洞房外一片安静。
玉麟笑道:“看来这个富纲也不是一无是处。”说着,将宝儿揽到怀中。宝儿仰面看着玉麟,四目相对,柔情无限,都似乎要化在对方浓浓的秋波中去,直衬得整个洞房内都春意盎然。
两人深情对视片刻,宝儿的红唇微微颤抖,在灯下极尽魅惑,玉麟心神一荡,闭了眼缓缓贴近,宝儿也惊慌慌闭了眼睛,轻轻将唇迎上。四张唇胶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喘息未定,玉麟将宝儿压倒在床上,宝儿双手搂在玉麟脖子上,吐气如兰:“麟郎,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玉麟柔情地看着宝儿婴孩般的黑眸,用手抚着宝儿的乌黑长发,道:“当然是真的啦,从今天起,你就名正言顺是我的人了。”说着,雨点般的吻落在宝儿脸上、耳垂、脖子。宝儿也回吻着,一时节连那墙上的夜明珠都似乎变暗了。
玉麟用牙去咬宝儿的鸳鸯扣,听到宝儿心脏猛烈的跳动声,除此之外,还听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声音。玉麟不确定,将头靠在宝儿胸口又侧耳仔细听了听。余光看到墙壁上的镜子照着他们两人,而镜子中的自己也在侧耳凝神。玉麟心想,不好,原来这洞房果然是个陷阱。这镜子从这面看是镜子,但在另一边极有可能是玻璃。好一个富纲,竟然有如此变态喜好,难怪会在墙壁上挂满夜明珠,实际是偷窥春光。不消说,自己听到的奇怪声音的确像是有人压抑不住的喘息声。想到这里,玉麟一阵反胃,坐起身来。
宝儿浑然不知,见玉麟突然坐起,问道:“玉……”玉麟惊慌之下,一掌打将过去,道:“□□中烧了吧?其实我做这么场大戏就是看你如何从凤凰变成山鸡。”宝儿顿时懵了,坐起身来,一手捂脸,一手指着玉麟道:“江……”玉麟马上厉声喝断宝儿的话,道:“姜还是老的辣嘛,你哪知会一步步跌到我布的局里面。我就是要让你尝尝当初丢下我走被抛弃的感受!”
宝儿道:“你疯了吗?”玉麟一把拎起宝儿,将她推到地上,然后恨恨扑上去,道:“你不是喜欢让人睡你吗?我现在就睡你,只是你不配睡床,只配睡地上。”
变故太大,宝儿几乎气昏过去,玉麟在宝儿身上乱撕乱扯,宝儿气不过反抗起来。玉麟刚想把嘴凑到宝儿耳边偷偷说明白,宝儿就将头偏向另一边。玉麟莫可奈何,只好假装倖倖然,站起身道:“今天爷累了,不跟人计较,我自去找个好去处,你这个贱人不许睡觉,乖乖在这里等爷回来。”玉麟说着这些话,却冲着宝儿直挤眼睛,然后将手放在身前,拇指向后指着镜子,并努努嘴。
宝儿会过意来,但还是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玉麟又撕又打,骂道:“秦如海,你这个恶棍,讨了一房又一房,还不知足。实话告诉你吧,我肯纡尊降贵嫁给你,也是看到你赚了不少银子,你还以为我真的看上你了?我呸。”
玉麟这才放下心来,给宝儿一个赞叹的眼神,道:“既然如此,爷明天给你一封休书,你我各走各的罢了。”
宝儿道:“那有如此便宜的事,我没犯七出之条,你要休便就休得吗?何况我们的婚事还是富大人主办的,我看你怎么给富大人交代!哼。”
玉麟假装软下来,道:“唉,对不起娘子,我刚才是失心疯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宝儿道:“好,既然这样,我睡床,你睡地上。”
玉麟心想,活该自己如此,干笑两声道:“好,好。”宝儿和衣躺在床上,心中害怕,但也知玉麟刚才的意思是说有人在监视监听她们,于是又说道:“这屋里明晃晃的,想睡也睡不着,我去找刘姑娘睡。”玉麟赶紧说:“既然如此,我送娘子过去。”说着,拿起桌上的琉璃灯,赶紧跟宝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