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事实,”史蒂夫微笑着,“事实是,你总能发现他的自怨自艾,无论他怎么任性地推开你,你总是倔强地站在原地,甚至愿意跨前一步拥抱他,可他却是个傻瓜,连你伤心都看不出来的傻瓜。”
巴基突然沉默了。
“我想我是喝醉了才会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而你必须知道,醉鬼的话向来算不得数,”他再开口时,换上了一种严肃认真的口吻,“你不是记者吧?我可不希望有什么人胡乱发表关于史蒂夫的言论。”
“我当然不是,你大可以放心。”史蒂夫回答,这就是巴基,即使在酒醉中,即使在记忆里,他仍旧执着地警惕着,想要保护自己,“我过来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看上去需要跟人说说心里话。”
巴基懒洋洋地半伏在吧台上,支着胳膊打量着史蒂夫。
“你真是个怪人,就像史蒂夫,”他喃喃说,“或许你像刚刚坐过来的那些姑娘们一样,想趁夜色和我发展一段浪漫关系。”
史蒂夫忍着笑,突然很想伸手摸摸巴基的脑袋,他很想念巴基短发时的触感,尤其是脑后被推平的那一小片区域,摸上去刺刺的很好玩。
可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抱着被咬手的风险旧梦重温时,整个酒馆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始震动,史蒂夫的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护住巴基躲到吧台下面,他不记得那个晚上这里遭遇过德军轰炸。
很快,史蒂夫明白过来,这不是真实发生过的敌军轰炸,而是记忆世界的崩塌——魔药的药力正在消退,巴基就要从记忆当中苏醒过来了。
小酒馆像从高空坠落的玻璃一样摔得粉碎,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一片混沌当中,无数的人和物飞速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看见了巴基的母亲,她有着和巴基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微笑着叫着巴基的名字,声音温柔如初生的阳光;他看见了行进中的咆哮突击队,他们肩并肩,一个搂着另一个,愉快的尽头好像不是上前线而是去参加派对;他看见了佐拉,那个可恶的九头蛇科学家狞笑着,不怀好意地说着“你将成为九头蛇的新武器”;他还看见了卡波夫,那个曾与他们联手捣毁红骷髅设在苏联战区秘密基地的苏联少将,那个开启了“冬兵计划”、缔造了巴基悲惨命运的魔鬼,他正穿着迷彩服,戴着一顶红色的软军帽端坐在椅子上。
“报告任务,士兵。”他背着手对巴基说,史蒂夫死死盯着那条左臂,任由它的金属光泽刺伤自己的眼睛,冬兵则盯着卡波夫,目光凶恶破碎,好像一只受伤的猛兽。
“你没告诉过我他有一个女儿。”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完全不顾对方的命令。
苏联少将微一吃惊又很快恢复镇静,他打量着冬兵,就像打量一件因疏于修理而坏掉的机器。
“你的任务是清除目标,”他回答,即便是坐着也有一种上位者的不容忽视的冷漠和骄矜,“这与他有没有女儿毫无关系。”
冬兵紧攥着拳头,他全身都在打颤,不知因为痛苦还是愤怒,他突然跨前一步,一把揪住卡波夫的衣领。
“他有一个女儿,”他大吼着,眼眶泛红,声音喑哑,“你迫我当着一个女孩的面杀掉了他的父亲,你这恶魔。”
“我最最亲爱的士兵,”那人用一种蛇类的冰冷和油滑嘶嘶说道,嘴角噙着一丝恶毒的冷笑,他凑近冬兵,在他耳畔喃喃低语:“如果我是恶魔,那么你也是,我们都身处地狱,一个都逃不了。”
像是被地狱的烈火烫到般,冬兵霍然松开手,他眼神四处漂移,嘴唇颤抖,踉踉跄跄地不断后退。
“这不是我,”他抱住脑袋,不安咆哮着犹如困兽,“我是谁?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接着是混乱的打斗,模糊的人影,粗重的喘息,隐隐约约的枪声,记忆的片段再次纷乱起来,一个声音如天边的惊雷般翻滚着压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好多声音层层叠叠,发出可怕的沉闷的轰响:
“抓住他,送到二号实验室,快!”
“用麻醉弹,小心别杀掉他,他是苏维埃最宝贵的资产——”
“我要回去……我要和史蒂夫一起……他不会忘记我,他不会扔下我,他一定会来找我。”
“少将,我们对冬日战士的人格重塑失败了,他开始恢复,我们必须另想办法,或许可以试试催眠,浮士德博士刚好在基地里——”
“美国队长早就死了,你已无家可归,现在的你属于伟大苏维埃,属于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属于地狱,r sr…”
“史蒂夫死了……没人会来找我,没人会再记得我,我失去了所有希望……没有史蒂夫就没有未来,我永远也回不了家……”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每一片都要比鹅毛还大,每一片却又比铅块还重,史蒂夫仿佛又回到了那片雪原,那片死寂的惨白坟场,巴基靠坐在树下,断臂滴着血染红了身边的雪地。
“我知道你不会跳下来找我,”他凄然地微笑着,史蒂夫从不知巴基会这样笑,他从来都将最灿烂、最愉快的笑容留给他的挚友,“但我又渴望你能,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