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迟疑了一下,挡住了沙漏所在,问到:“王叔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臣不知。”
燕秦松了一口气,凉了的心重新回暖,还好还好,摄政王还没有变态到能把时间都计算得这么精确的地步。
“离酉时还差一刻,时辰也不早了,要不然,王叔在宫里头同孤一同用个膳?”
“不了,既然是女儿节,自然应当在宫外过。在陛下的时间归属我之前,你可以利用这一刻钟换一身衣服。”
皇帝用晚膳折腾的时间很久,光是菜都要上十来个,每一样还都要试毒,就算是从现在开始上菜,一顿饭吃下来,也是要消耗不短的时间。
他帮着燕秦写了一个半时辰的功课,才要了小皇帝两个时辰,哪能把时间浪费在吃这么一顿冗长的饭上。
“女儿节上有许多特色美食,想来陛下会喜欢。”燕秦回忆了一番生辰那日同常笑吃过的美食,确实同宫里的山珍海味各有各的好。
“王叔且等孤片刻。”燕秦精挑细选,换了身富贵公子哥的打扮。
既然是给摄政王物色对象,指不定就要同陌生人攀谈,他肯定也不能穿得太差,不然的话,岂不是教别人把自己当成了燕于歌的小厮。
燕秦换这身衣衫耽搁了一些时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过一刻,不过燕于歌也没说他,只让他坐上了早准备好的出宫的马车。
当然,这次是他征用皇帝的时间,在这两个时辰里,燕秦都得听他的,就没有同意让对方带上常笑那个始终对自己怀有敌意的拖油瓶。
出宫的路上,两个人分别坐在马车的对面,时间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但两个人的心境都和先前大有变化。
出了宫城之后,燕于歌一改先前长辈的做派,态度温和许多,说话的语气都平易近人了几分:“出了宫之后,陛下便不要叫我叔父了,毕竟我才比陛下大十岁。”
燕秦表示自己都懂,就算是做绿叶,也要懂得什么时候抖落下叶子,来衬托鲜花的鲜艳娇嫩。他既然是来做摄政王的陪衬,肯定是要按照摄政王的要求来:“那王叔觉得,我在外该如何称呼你?”
“你我兄弟相称便好,你可以唤我于哥。”
燕于歌不是摄政王的名讳嘛,这么喊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燕秦感觉有点不大对劲,但转念一想,横竖只是一个称呼,而且也才两个时辰。
“那王叔如何称呼我,于弟?”听着怎么像是“余地”“玉帝”,感觉比于哥还奇怪,“还是不要吧,我觉得这样很奇怪。”
摄政王轻咳嗽两声:“陛下有个小名,叫盆子,不然臣在外,就叫你盆子怎么样?”
“不行!”燕秦想也不想就否认了这个提议。
说到盆子,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生辰那一日,有人在耳边喊他的名字,那个时候他还梦到了先皇从棺材里蹦出来教训他,现在想来,那个饱含怒意的声音似乎同摄政王的很像。
皇城到热闹的夜市还有一段距离,燕秦纠结了一会,还是把心里的所思所想问了出来:“王叔怎么知道,我有这么个小名?”
他十岁之前,先皇和元后偶尔会叫一叫他这个小名,但三兄弟中,他从小就没有什么存在感,按理来说,知道他小名的人,如今还在世的,也就常笑才是。
燕于歌比他大了十岁,他刚出生的时候,对方才十岁,根本不可能会关注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小名叫什么。他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对方正征战沙场。
等对方从边疆回来,在京城久居,他也几乎没有同这位年少有为的将军有过什么接触。
面倒也是见过的,在先皇的诞辰,还有一些需要文武百官到场的庆典上,他是见过燕于歌的身影的。
但那都是些正式的场合,而先皇对他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儿子的感情,还不到那种随时随地可以亲昵地喊声小名的地步。
摄政王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这个问题重要吗”之类的话,而是注视着小皇帝年轻青涩的面庞,问他:“我的回答,对陛下来说重要吗?”
面对还没有开窍的小皇帝,他也只能利用巧妙的问话来得到一些令他愉悦的回答了。
燕秦点了点头:“很重要。”
想要得到别人的回答,即便没有那么重要,也得说很重要。
“只是当年进宫的时候,听先皇喊了一句,便记得了。”
大概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某次他同祖父进宫面圣,那个时候皇帝在御花园里,朝着一个方向喊盆子。
当时他还心生疑惑,就见一个五六岁小孩跌跌撞撞地从东边的方向走过来,举着一朵娇艳的花递到皇帝跟前,咧开嘴笑得傻乎乎的,还喊着:“父皇,花花……”
因为对盆子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他就问了下祖父,才知道那小孩是先皇的三子,一个不受宠的宫女生下的孩子。
皇帝怜惜孩子年纪小小没了母亲,还把那宫女封了个妃位,父爱爆棚的时候,就逗小孩子玩一玩。
但比起备受宠爱和重视的太子而言,三皇子燕秦也只有在皇帝想起来的时候,才有那么点存在感。
燕于歌也是后来才知道三皇子有个大名叫燕秦,其实他记事情能力很强,记人没那么容易。说实话,他能一直记得燕秦的小名,完全是因为这个名字十分的特殊。
他听过民间叫狗蛋牛蛋的,叫盆子的还是头一回。
听完这句回答,燕秦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