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浑身几乎不见个好处,面目被血肉模糊, 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模样着实吓人, 但这群付丧神们却愣是没露出半分异色来,就仿佛地上躺着的不是个人是个什么物体一般。他们一窝蜂的挤进来, 最前头的烛台切拿着一块大毛巾兜头就把时也给包住了。
“哎,你说你要审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子?”烛台切皱着眉抱怨着, 嘴里絮絮叨叨的说教,“这人来头不正, 不知道身上带着什么病菌呢, 你现在身体又不好, 万一被感染弄生病了怎么办?让我担心死啊?”
烛台切这话说的亲昵又自然,虽然是说教的话却无形的暴露出毫无忌惮的亲密来, 他也确实不需要忌惮什么,在时也心里烛台切光忠是个值得信赖的付丧神。
付丧神们将时也从昏暗狭小的牢房里拥出来,把他按在走廊的一个软垫上。烛台切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给时也擦头发和脸,药研和今剑拿着湿毛巾正给他擦着手和胳膊,长谷部则蹲跪在地上,轻柔的擦拭着时也垂在走廊外的腿。
毛巾上糊满了猩红的血肉,很快就被弄得污糟不堪,一旦一块毛巾被弄脏了之后,马上就有另一个付丧神捧着干净的湿毛巾大力挤开前头那个,药研和长谷部接连败退在弟弟和对头之下,连今剑都不甘不愿的被两个大逆不道的弟弟换下了,唯有烛台切享受着太鼓钟贞宗偷渡过来的毛巾牢牢地占据着时也面容的最好位置。
底下明争暗斗矛盾不断,吵吵嚷嚷叽叽喳喳,时也却从中生生感受到一种温暖至极的体贴温柔来,他慌乱的游移着视线,却不期然碰上了烛台切的目光。
和从前一般无二的温和包容,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什么稀世珍宝。
时也的耳朵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感到有点羞愧。
折磨人的方法多的是,对付那俘虏这种级别的人那需要弄的这么一塌糊涂,他完全可以让那人毫发无损的乖乖吐出情报来,但他却没那么做。
他故意将场景弄得血腥可怖,却也不是矫情的为了试探什么,而是隐隐揣着一种求自己安心的想法。
他一直都害怕,自己从来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人,甚至连作为人类最基本的善良都做不到,多年的征战杀戮经历将他生生打磨得冷血无情,时间的流逝一个个带走了他身边的朋友,于是他又添上了几分薄凉寡淡。
他从头到脚都是缺点,为什么就能让这么多优秀的战士们心悦诚服,满心满眼的惦记了这么多年呢?
从前在本丸里的时候,因失去记忆的缘故,他有些怯懦和感性,纯白的记忆造就了一个冷淡却不冷漠,无情偏又多情的自己,但那真的是自己的本性吗?
时也怕啊,付丧神们对他越好他就越怕,怕自己恢复记忆后不讨人喜欢的本性暴露出来,怕付丧神们只对从前的自己有情有义,怕当他们发现了自己是个如此残忍的人之后追悔莫及,怕他们在给予了自己温柔的善意后抽身离去。
他真的怕极了。
于是当他走进那间昏暗的囚牢,或许是晦涩的空间促进了阴暗想法的滋生,他便暗自做下了一个决定。
与其让他们后来看明白了后悔,不如让他自己先捅破了。
结果是好是坏,他都咽得心甘情愿。
面对大家真诚的关心,面对烛台切温和包容的眼神,享受着他们的殷勤照料,时也一下子突然觉得无地自容。
“抱歉。”时也垂下头,声音小小的,露出通红的耳根,在烛台切诧异的目光中道歉,“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眼见着时也被擦拭干净的脖颈上迅速弥漫出鲜艳的桃红,连着耳根一同将皮肤染上红色,浑身包裹着浓郁的血腥,一时间竟透出一种特别的靡丽艳色来。
一时间喉头有些干渴,烛台切晃了晃神,只觉得心神颇有些晃动,但他始终却是个端方的付丧神,纵使心里火烧火燎的,面上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仍是一派温和体面的模样。
“您不用道歉。”因此时人多,烛台切略略凑近了时也的耳朵,呼出温热的气流,同样也用极小的声音说话,见时也抬起头看他,便故作调皮的眨眨眼。
然大家哪里是什么寻常人呢?烛台切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以示自己在时也心中值得信赖的地位。但纵使后面一群付丧神都恨毒了眼睛,却仍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用一团和气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待身上的血肉污糟被大概擦拭干净,烛台切又换了块干净的毛巾,连带着干净的衣物一同将时也推进浴室,又亲手给他调好了温度挂好了毛巾,再将窗户帘子都一一拉严实了,叮嘱了几句才关好浴室的门。
然后烛台切挎着厚实柔软的浴巾,端端正正的立在浴室外面,挡住了一众不怀好意窥探的目光。
哼,想偷看,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时也在浴室里洗白白,付丧神们蹲在外头研究那叠子情报,然听着隐隐约约的淅沥水声,那叠情报竟半天都没翻过一页来。
“咳。我们不如移步大厅?”长谷部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也看不到了也就不在这听着水声活受罪,便干脆的出了个主意,“主殿审问过后想是也累了,不如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将所有的情报补足整合了再向主殿汇报如何?”
“说的很对。”药研冠冕堂皇的点点头,仿佛真的从心里赞同长谷部说的话一样。他心里头门儿清,就长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