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话音刚落,榻上坐着的男人已将补充妖力的灵药喂进了莫焦焦口中。
他眸色冰寒,头也不抬地冷声道:“将顾朝云送出天衍剑宗。”
“师叔,这……”鸿御老祖迟疑地看过去,道:“云糕或许并不知晓他和焦焦的共生关系……”
“天火早已生出灵智,没人比它更清楚鸿雁之子同椒椒的关系,云糕焉能不知?”独孤九声线冷厉,“鸿御,他迟迟不见鸿雁,只想见椒椒,如此作为代表着什么,你很清楚。”
自幼作为莫焦焦的替身,长大后奉隐神谷谷主之命,一无所知地为神图子远赴极北之境藏匿妖丹,而自己的父亲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为神图子牺牲,自己同样死于非命。这样的经历……早就改变了云糕的性情。
其他人自愿为莫焦焦牺牲,是因着他们心中大义,宁死也要为妖族杀出一条生路。然而云糕不是,他理解不了族人莫名其妙的牺牲。
那日珍馐楼前,少年偷看独孤九与莫焦焦时,尽管身形隐藏得极为隐蔽,却掩盖不了他焦灼的目光。
那样的眼神,对于以杀戮证道的崇容而言,再熟悉不过。看似瑟缩而哀愁,实则浓雾弥漫,其中充斥着的,是几乎满溢出来的愤怒、不甘、仇恨与痛苦。
第74章
在云糕被迫离开洗心谷之后, 顾朝云便从识海中逃出,强行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几乎浑身被汗水浸湿,冷汗淋漓, 踉跄着走到一棵位置隐蔽的大树下,双腿虚软地靠着树干蹲了下去,无力地垂下头。
强行从身体里夺回控制权,到底是对他的神魂造成了损伤,以至于顾朝云甫一蹲下, 便捂着脖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他蜷缩着不停喘气, 随后又取出一条帕子掩住唇, 将嘴角的血迹拭去。
少年缓缓闭上眼, 面容平静而苍白, 心中却早已酝酿了滔天怒火。
顾朝云冷眼看着识海中瑟瑟发抖的云糕, 冷笑了一声, 以神魂同他交谈, 道:“真是没想到, 你居然想杀了那孩子。如果不是我强行干扰你的行动,你是不是就要当着我师尊的面, 破门而入了?”
见云糕始终埋着头不说话, 顾朝云捂着疼痛的胸腔,继续道:“崇容剑尊养的孩子, 叫莫焦焦的, 不是你儿时的玩伴么?你出来之前跟我说你只是想看看他, 结果……归雁,如果你真的想杀他,那么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绝不会再让你出来!”
“为什么?”埋着头的少年哑声问,声音里已然带着哭腔,“你不是爱慕崇容剑尊吗?那个孩子对你而言不是阻碍?为什么连你……都和其他人一样,要护着他?你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吗?他的存在就是罪恶。”
“那就跟我没关系了。”顾朝云疲倦地闭上眼,俊秀的面容上满是失望到极致的疲惫,
“我仰慕的是崇容,和莫焦焦有何关系?说句夸张的话,正是因为他,我才清楚崇容为何看不上我,一双眼睛里能看到的东西太多了,那孩子眼里的神情,是我穷尽两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我做不到他那个样子。”
“谬论。”云糕轻轻开口,他抬起头,露出通红的双眼,“一群被蒙蔽双眼的所谓……英雄。凭什么呢?凭什么是我们……”
少年未尽的话语中充斥着无尽的悲哀与绝望,顾朝云隐隐约约察觉了什么,问:
“莫焦焦……其实他们保护他,不止是因为喜欢他吧,那孩子身份绝对不一般。不过,我不会给你机会出手的,崇容本就不在意我,若这具身体伤害了莫焦焦,我这辈子就再也没脸更没机会见到他了。”
然而云糕听了这句话,却是意味不明地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径直在识海中盘腿打坐,闭上了双眼。
***
云糕入定之后,昏迷的莫焦焦便在幽深黑暗的梦境中,见到了孤独无依的少年……
水声泠泠,梦中漆黑的山洞水汽弥漫,间或有灵兽打鼾的声音从山洞深处传来。
莫焦焦脚下踉跄,一脚踩进了深深的积水之中,绵软的衣袍下摆被浸染得湿透,吓得小孩慌手慌脚地扒拉着衣袍,退了两步。
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听着从前方黑暗处传来的熟悉歌谣,乌黑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清澈而干净。
小孩下意识地随着那歌谣哼哼了几句,又疑惑地开口询问:
“是云糕吗?”
过了一会儿,前方暗处传来了一道低柔的声音,带着独属于变声期少年的沙哑。
“我在这里。你就站着别动。”
“为什么?”莫焦焦不解地停下脚步,他捏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又弯了弯好看的眸子,软巴巴道:“云糕和焦焦躲猫猫吗?这局不算,你要出来猜拳头。”
“不是。”少年柔声回答,“我只是,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
“问题?”莫焦焦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嘴巴,只觉前方的少年和记忆中不太一样了,然而他本就乖巧,最终还是听话地点头,“焦焦一定认真回答你。”
暗处的少年无声勾了勾唇,轻柔地问:“焦焦,你为何还活着?”
莫焦焦闻言呆愣了一瞬,犹豫地捏紧了玉佩,他低下头踢了踢脚丫子,糯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