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一把泥金折扇被大力的拍在书案上,湘妃竹的扇骨霎时便断裂开来。折扇的主人此时满脸怒容,气得浑身都有些颤抖。
“那黄口小儿欺人太甚,小小年纪便那般嚣张跋扈,日后还了得!皇兄也是糊涂了,竟然看不出这小儿满口谄媚,实则包藏祸心,那北人又岂会真心为我大昭着想!”如此忧国忧民的男子当然是嘉王贺瑜。雍国因在昭国北面,所以雍国人常会被昭国人蔑称为北人。
他对面站着几个养在府里的清客,闻言都十分有眼色的攻击起李晏来。有说李晏不过是仗着信王的势,其实本身根本是一窍不通;有说如今越嚣张,回头跌的越重,且待来日……贺瑜听了这些个诋毁的话,脸色才慢慢转好。
“将这小儿准备千秋节上为陛下献寿礼的事宣扬出去,本王倒要看他能拿出什么奇珍异宝来!”想象着李晏到时候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贺瑜心情越发愉快起来。
这会儿李晏正躺在摆放在紫藤架子下面的安乐椅上,前后微微摇晃着,身旁还有小美男含笑拿着纯白的薄纱菱扇殷勤地给他扇着凉风,真是惬意极了。
“爷就是厉害,这椅子实在有趣,真不知爷是怎么想出来的。”含笑两眼发亮,望着李晏一脸崇拜。
“爷自然是英明神武,你镇日就知道摆弄衣裳鞋袜,能懂什么!”况小六正坐在朱漆的小圆凳上,捧着个西瓜大口啃着,说话都瓮声瓮气的。
含笑一听,不依了:“我管着爷的衣物穿戴,当然要学着搭配。你才是无事忙,见天的东跑西窜,又比我多懂什么!”
“我管着爷内外的杂事,自然要多跑腿!”
两个人就这么吵起来,跟两只小麻雀似的,李晏不禁莞尔:“好啦,一个二个都是多嘴鸟,在我面前就算了,出去可不能这么没规矩,叫人看了笑话。”
“那是自然!”况小六和含笑急忙应道。
李晏想了想,又慢慢说道:“过几日我就要去军器所当差了,你们两个当然不能跟去。往后白日忙完了差使,就在府上跟着先生好好学识字算账,其他人无事时也要学点东西,你们多督促着,我可不喜欢手下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学的好了,回头我让你们去管铺子,每年拿分红,不比现在好?”
李晏这是明摆要提拔他们的意思,况小六和含笑没想到自己这样的身份将来也能当管事的,都十分激动,连连保证会用心学,绝不辜负王爷的期待。
相处久了,李晏对太监也没了什么看法。从外表看,况小六和含笑都跟正常男孩子没什么两样,可是身体的残缺一方面造成他们本身的自卑,一方面会被世人歧视,从而更加自卑,久了心理当然会出现问题。
李晏向来不在乎手下人的出身,只要有本事,他都会重用。如今管着“味多美”的陶掌柜从前甚至是戴罪之身,要不是李晏帮了他一把,早就被流放边疆了。
李晏还在府上侍女丫鬟里找出了几个识文断字的进行培养,先管着府里的事务,以后若有出息,也照样放出去做事。他要开店铺,还有那么多新奇的点子要落到实处,实在缺人用,恨不能把所有人都拉来做壮丁。
中午下了场暴雨,下午天气变得十分凉快,李晏就乘坐马车去了各处的店铺转转,重点是亦辉哥手里的四家粮油铺子。这四家铺子遍及盛京东西南北几个集市,规模颇大,收益却是一般。程亦辉已经跟派人打了招呼,铺子里的人都知道现在他们头上又多了位“二东家”。
李晏之前已经来过一次,查了账,把贪墨厉害的一个掌柜直接送去了衙门,不把这人的家底子榨干是不会放出来。然后又撤换了几个人,定好每月查账的日期,这么严厉督促下,其他人再想糊弄可就得当心了。
今天再来看,不过十几天工夫,几家店里收益都多出了整整一倍,李晏这才满意了一点,当即宣布,年终时铺子里赚的银子若超过某个限度,人人都有额外的红利拿,把那些做小工的喜得不行。
众人正高兴呢,就听外间传来一阵吵闹声,李晏看了大掌柜一眼,大掌柜忙派人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没多会儿,伙计回来禀报说:“不知哪里来个穷汉,在外面吵着要赊米赊面,伙计怕耽误做生意,要赶他走,偏偏这人身高体壮,两三个人一齐上去竟然都没推动!”
难不成是大力士?李晏顿时来了兴趣,正好他就准备走了,干脆出去看看热闹。
一出去,就见店铺的堂屋正当中立着个足有一米九高的壮汉。这人黑黝黝的,满脸络腮胡,看着该有三十了,穿了一身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灰布短打,更稀奇的是背上还拿布条捆着个昏睡的小孩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俺都说了俺就是这阵子没钱,你们先赊些米面给俺,等俺做了活挣了钱就还来。俺弟弟都饿了一天了,你们就赊俺点呗,俺王大力啥时候骗过人了!”大汉看起来憨憨的,一手抓着门框,身旁三个店伙一块把他往外推,累得满头大汗,这人还是纹丝不动。
这人要放现代绝对可以去练摔跤,李晏看着闷笑不已。店伙看到李晏出来,纷纷退开来向他行礼。那叫王大力的壮汉也看过来,奇道:“怎么他们都向你这白面团似的小娃娃鞠躬,难不成你是他们少东家?”
“我也是个管事的。”李晏笑眯眯的,看起来人畜无害,“你叫王大力是吧?你看你那么大块头,把门都要堵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