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寅双立时想到,从小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就是没名字的……
她和三姐从小一起长大,三姐岂能不知道,那人的回答又勾起了雷寅双的烂好心。她看着那青年冷笑了一声,道:“看来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人一愣,竟像是遭遇到三姐的袭击一般,忽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带着防卫的动作,不禁叫雷寅双的心头又是一软,便侧过一步拦在三姐面前,求和般腻着声音叫了声:“三姐……”
三姐却不留情面地冲她皱起眉,“你家里开着客栈,怎么能收留个来历不明的人呢?!总要知道他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再叫他到板牙那里做个备案,这样,将来万一出什么事,才能不牵扯上你。”
雷寅双小声嘀咕道:“不就是个厨下打杂的嘛,又不叫他上楼进客人的房间,又不叫他去前面大堂,哪用得着去官府做什么备案……”
她话音未落,身后忽然又传来那个令她耳朵里面不自觉发痒的低沉音调:“我没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顿时,三姐和雷寅双同时扭头看向那个乞丐。
那乞丐则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二人又道:“我从小就一个人过活。”——至少这一句他没有说谎。他心道。
他这带着玄机的话,却是叫姚三姐和雷寅双全都理解成:他从小就在街头上流浪着长大的。
二人对了个眼,三姐问道:“你多大了?”
青年摇了摇头。
雷寅双后退一步,凑到三姐身旁小声道:“街头长大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多大。”又问着三姐,“你看他多大年纪?我猜他大概十五六岁吧。”
三姐以“你什么眼神”的眼神横她一眼,道:“应该比你大,大概没我大。”
三姐只比雷寅双大两岁而已。
雷寅双回头又看看那青年,不信地一撇嘴,“哪里啊,我看他明明就没我大……”
三姐都懒得理她,只又横她一眼,便扭头看向那个青年,问道:“来这里之前,你在哪里?”
“旧都。”青年道。
“也是行乞?”
“是。”
“在哪里?”
“城东。”
“城东哪里?”
“盐阜码头。”
“再之前呢?”
“一直在那里。”
“从小?”
“是。”
那二人一问一答着。三姐越问越快,青年则也跟着越答越快。就好像问的人不加思索,答的人也不加思索一般。
“除了行乞你还会做什么?行窃?”
“不会。手笨,没学会。”
——他倒有胆子承认他曾有意学过。
雷寅双的脑袋不停地在两人间来回转动着。
“怎么来了这里?为什么来?”
“在旧都得罪了人,呆不下去了。逃的时候只顾往东走,就到了这里。”
“停!”雷寅双忽地挥动手臂,往那一来一往正对答得热闹的二人间虚砍了一记手刀,连声叫道:“停停停停停!”
那二人同时停住,然后都扭头看向她。
雷寅双摆着双手道:“你俩能不能悠着些?不要让我觉得我智商不在线好不好?”
“什么?”青年一愣——他没听懂。
三姐却是从小就习惯了雷寅双嘴里时不时冒出一句叫人听不懂的话,何况这词儿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的词儿,她以前就听雷寅双用过。她看看那青年,然后看着雷寅双笑了笑。
她的笑,不禁叫雷寅双眨了一下眼,然后笑眯眯地凑过去,拿肩头撞着三姐道:“可是他过关了?”
三姐一撇嘴,道:“我对旧都不熟,还得回去翻一翻书,再问问人。不过,”她看着那青年挑了一下眉梢,“像你说的,这货便是有什么不对,怕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凭你虎爷,一根小手指就能摁得他动弹不得!”
她原样学着雷寅双的话,又回头看着雷寅双冷笑道:“再说了,你能有什么叫人图谋的?!就这破客栈?还是说,”她伸手捏住雷寅双的下巴摇了摇,“你这人?!别说我瞧不起你,你要模样没模样,要脾性没脾性,除了健哥儿能忍你,怕这世上再没人会稀罕你了。”说完,一甩手,道了声“走了”,便转身往厨房后门过去。
雷寅双看着她的背影又眨了一下眼,扬声问道:“意思是,我能留下他了?”
“不关我事!”三姐头也不回地冲她摆摆手,就这么消失在厨房后门口了。
雷寅双看着那黑洞洞的厨房后门又眨了一会儿的眼,才忽地回过头来,看向那个青年乞丐。
原正默默打量着她的青年乞丐,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回头,不禁叫她的眼抓了个正着。立时,他那比女孩子还要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雷寅双看着他脸颊上的红晕又眨了眨眼,轻声嘀咕了一句,“简直像个小姑娘。”顿了顿,她又歪头看看他,道:“你没名字,那别人怎么叫你?”
男子沉默了一下才道:“要饭的。”
这三个字,立时叫雷寅双的心头又是一软。她抬头看看“这孩子”——不管三姐怎么说,她心里认定了“这孩子”是比她小的——然后叹了口气。扭头间,她忽然看到厨房窗下笼子里养着的兔子。莫名的,她觉得眼前的“这孩子”,跟那笼子里的兔子有那么几分微妙的相似——都给人一种乖乖的、无害的感觉。
“这样吧,以后我叫你小兔好了。”她冲那青年笑道。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