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尖厉地叫唤几声,渐渐地停止了旋转,弯弯扭扭地停在公路中央,我推开车门,呼——,呛人的浓烟把我薰得喘不过气来,我捂着鼻子跳下汽车察看一番轮胎:“嗬嗬,完啦,两个后胎算是彻底完蛋啦!”
车厢里短暂的沉寂突然结束,众人先是呆若木鸡地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继尔不约而同地会心大笑起来:“哎呀,好悬呢!”
“就差那么一点,如果再偏离一点点的角度咱们的车也得来个四轮朝天!”
“嗨,四轮朝天算便宜你啦,没准还得滚几个跟头呢!”
“……”
“哥们,今晚没出大事真是万幸啊,老张,赶快请客吃喜吧!”肖小力提议道。
“嘿嘿,好说,好说,想吃什么,我全请!”
“走,去骨头庄,我想啃点酱骨头!”
“好吧,诸位好兄弟,下了公路不远就有一家骨头庄,咱们到哪里停车喝酒啃骨头!”
我们一车人晕头转向地钻进烟雾缭绕、油脂呛人的骨头庄里,我一屁股坐在餐桌旁抓起挂满油渍的菜谱爆豆般地点要起来,听到我大声小气地喊叫着,邻桌一位正在喝酒的壮年男子放下酒杯把脸转向我,忽然,他拍地一声放下酒杯径直向我走过来,我还在不停地胡乱点要着菜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静静地坐到我的身旁,无比和蔼地递过一支香烟,我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他,猛然间,我的眼前顿时一亮:“你——?”
“你——?”
“你是张喜民吧!”
“对,你是,你是闫镇吧!”
“哥们,”我扔掉菜谱伸出双臂紧紧地与闫镇拥抱在一起:“哥们,老朋友,老朋友!”
众人无不惊讶地望着我们俩,地八子自言自语道:“嘿嘿,老张今天是怎么啦,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老相识!”
“是啊,这个世界太小啦!”
“哥们,”经过一番热烈的拥抱,我松开闫镇拉着他那粗壮有力的大手对众人介绍道:“哥们,这位是我童年时代的好朋友,他叫闫镇,我们住在一栋住宅楼里,并且是一个大门洞里,……”
“哦,哦,你好,你好!”
“你好!”
众人与闫镇一一握手寒喧,我继续介绍道:“唉,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啊,他的爸爸在文革时因为有什么历史问题,不分白天黑夜地被批斗,他的妈妈为了划清界限跟他的爸爸离了婚,他的爸爸绝望之下跳楼了解了自己,他的妈妈为了入党自告奋勇去农村参加生产劳动,结果一不心小把眼镜掉进了水渠里,她淌下水渠捞自己的眼镜,结果眼镜没捞到自己却被淹死啦。唉,我的这位童年时代的小朋友绝对是个悲剧性的产物啊!”
“喜民啊!别提那些伤心事啦,走,咱们俩个找个地方单独聊聊去!”
我抛开众朋友独自与闫镇坐到一旁且饮且聊,闫镇依然处在老朋友久别重逢的兴奋状态之中:“哥们,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一起玩耍的事情吗?”
“嗯,嗯,记得,记得,”我还处在大难不死的慌恐中,对闫镇的问话机械的点了点头。
“喜民,一看见你,我就想起了童年,同时,找到了童年时代的感觉,我的好哥们,你忘啦,我们在一起画画、写,你可真能写啊,你写的那本《血战锦州》一共三集,足足有这么厚,我现在还记得呢!”闫镇一边喝酒一边用手指津津乐道地比划着。我漫不经心地应承着,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看着我这番木然的表情,闫镇的脸色也阴沉起来:“喜民啊,看脸色,你好像是有些不顺心的事吧?”
“唉,”我咕噜一声喝下大半杯啤酒,然后叹息道:“哥们,人活着就是闹心啊!”
“你的事情我知道,想开些吧,不要太在意,人生就是那么回事!”
“哦,闫镇,”我放下酒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啊,嗯?”
“哼哼,”闫镇用鼻孔哼哼道:“我们是从小的光腚朋友,哥们非常关心你,虽然不经常见面,接触也不是很多,可是我永远都惦记着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哥们,”我一把握住闫镇的手:“哥们,我的好哥们,你为什么不到我家去喝酒呢?记得大约是四年前吧,我们在马路上相遇,我约你去我家喝酒,可是你说什么也不肯去,这是为什么?”
“喜民,”闫镇摇了摇头:“我还哪有脸去你家啊,我们虽然是童年时代的朋友,可是自从我把院长捅成重伤蹲进监狱之后,我就感觉到我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啦,我没有脸去你家。
并且,你的妈妈是我的老师,我这个犯罪分子有什么脸面见自己的老师啊!“
“嗨嗨,你想得太多啦,你想到哪去啦!”
“喜民,”闫镇拉着我的手真诚地说道:“你要少喝点酒,不要做残自己,你跟我不一样,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个正派人。”
“算了吧,哥们,”我无奈地耸耸肩:“你可别抬举我啦,我早就沉沦下去啦!”
“哥们,这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沉沦呢?”
“我活够啦!”
“啊,哥们,你要想开些,你是不是离婚了?”
“离婚!”我抬起头一脸不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