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草原上的风更冷了几分,魏池的衣服早就被泥水湿透了,偏偏这左一个右一个家伙非要挤在他身边,挤得想翻个身都难。魏池叹了口气去,勉强活动了一下脖子,身边的这个总算也睡着了,真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上过战场,还没和敌人开砍呢,就怂成这样……望着黑漆漆的夜空,魏池想起了耿炳文,想起了陈昂,想起了在翰林院一直服侍他的益清。他们现在在做些什么呢?要是今天就这样死在战场上……他们会……会觉得很意外么?魏池忍不住笑了一下。因为寒冷,身边的家伙们还在拼命往中间挤……不会,不会,魏池安慰了一下自己,月亮没有出来,土地也越来越潮湿……会下雨的,一定要下雨!
过了许久,王福偷偷的摸下山坡,山坳里的人依旧挤作一团,草原上很安静,但如果仔细听就能够听到巡营骑兵的马蹄声。王福小心翼翼的摸到马群边,抓住了其中一匹的缰绳,正待从木桩上解下来,脖子就挨上了冰凉的铁器——王福就这么僵在了原地,身后站着手握马刀的魏池。
“你道本参领是个书生?本参领偏偏是个将首!”
王福微微有点紧张的伸直了腰,想要避开兵刃,可魏池这次却不像是开玩笑的,把刀刃死贴在自己的脖子上,丝毫不让步。王福无奈:“魏大人……小人家中有尚未赡养的老母,还望大人体谅则个。”
魏池冷笑一声:“回头便罢,如若执迷不悟,休怪我不讲情面!”
“大人,若是小人还有一丝办法,定不会抛下兄弟……只是,此时此刻……”
“轮不到你想办法,你要做的不过是安军令行事。”
什么军令?还不就是听你的么?王福暗叹一声,纸上谈兵,意气用事!你想要做将首就要先学会保命,十几个人你都舍不得,还想做什么将首?一将功成万骨枯不也是你们书呆子说的么?如若不是这十几个人拖累,我们两人早已脱险,事到如今也算是仁慈意尽,此时还不跑,当真是要玩儿命?你们这些书呆子,动不动就仁义廉耻,自己喜欢死节别拖累别人啊……王福自知如若此时不逃,不挨魏池这刀也逃不过漠南那刀,干脆就这么磨着。
魏池看出王福在和自己磨,心中暗笑,你小子想和我耍不要脸,还嫩呐:“王福,如若你还是想不明白,不防我喊一声帮帮你。巡防的兵其实离我们不到五里,我这一嗓子够招来一群了。”
王福一愣,背心一阵冷汗。这疯子!当真是要玩命的主!左思右想,墨迹一番,最终跪了下来:“小人知错……”
魏池这才收了马刀:“一边去跪着!”
王福怕魏池真的起兴来一嗓子,也不敢狡辩,老老实实闪到一旁跪了。魏池安抚了马群,握着刀柄往王福跟前一站,盯得他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