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桓满面热血,单膝跪地道:“姜都保卫战里,也有不少人杀出重围,大家都想复国雪耻,只等着有人站出来号令天下没死的姜人。知道小殿下尚在人间,要聚集可以抗周的力量也不是什么难事,这里千余人都是忠勇之士,只等小殿下一声号令,君桓也早已经摩拳擦掌,愿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眼下还不是时候。”薛灿扶起谢君桓。
“还不是时候?”谢君桓有些不明白,“这里人虽不算多,但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有就是…”谢君桓又道,“我听说,鹰都出了几桩血案,安乐侯和宋太傅都惨死在神秘人手里,有传闻…是姜人做的,为此戚太保震怒,还下令杀了不少姜奴陪葬。远在皇城都有这样热血胆大的姜人,只要我们挥师北上,一路响应的绝对不少,直捣鹰都也并非不可能…”
绮罗托着腮帮子,悄悄看着薛灿的脸色,“鹰都血案,小侯爷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么?”
薛灿目露锐利,背身道:“斩安乐侯首级抛去乱坟岗,放宋太傅的血倒悬屋梁…这是姜国人的手法。”
——“果然。”谢君桓大喜道,“好一个厉害的人物。”
“姜人沉寂多年,我原以为不会有人看出什么,谁知道…”薛灿想起太保府里,关悬镜寥寥数语道出自己的猜测,每一个字都戳在关键处,每句话都足矣让薛灿心惊,关少卿看着俊秀温雅,却话如刀剑,暗藏珠玑,“大理寺的关悬镜一眼看出杀人者是姜国手法,宋太傅一案,虽然他没对戚太保说起,但他也已经看穿,他不说,是不想戚少銮滥杀无辜。”
“区区大理寺一个小小少卿?”绮罗不屑道,“能有多少分量?大不了…”绮罗晃了晃手里的宝剑,“杀了他就是。”
“他是关易的儿子。”薛灿阴沉道,“虎父无犬子,他不容小觑。”
“关易的儿子…”谢君桓记得关易,“宗庙前,是小侯爷设伏杀了关易…这样说来,咱们也算是这关悬镜的杀父仇家。”
“最喜欢来寻仇的。”绮罗转悠着剑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关悬镜虽然只是个五品少卿,但他在戚太保甚至皇上跟前都很有分量。”薛灿继续道,“周国现在能用的人没几个,关悬镜就是其中翘楚,要是他想,封个一品上将也不难。就是他几句猜测,让戚太保下令下了安乐侯府几十姜奴。还有就是…”
——“还有?”谢君桓身子一紧。
“我隐约觉得…”薛灿耳边响起鹰都城外吹起的埙声,“关悬镜也许已经开始怀疑…”
——“怀疑什么?”
“姜国皇裔并没有死绝。”耳边埙声幽鸣,关悬镜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似乎正在不远处凝视着紫金府的方向,薛灿缓下声音,“他在走近我们布下的局,他开始试探。我们离开鹰都前,他问杨牧有没有见过骨埙,我们出城时,他吹起骨埙送别…他没有现身,但他又好像如影随形般。”
“问杨牧?”绮罗有些想笑,“杨牧记得个鬼。这关少卿还真会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都帮我们。”
“这一次问不出,不代表下次他还是一无所获。”薛灿挥袖转身,“比起殇帝和戚太保,关悬镜才是我们最需要忌惮的人。”
“那更要赶在这人前头。”谢君桓上前一步道,“要是被他发现所有…岂不是功亏一篑。”
“君桓。”薛灿神色沉着,“有人,有兵器就可以完成复国大业了么?”
谢君桓欲言又止,脸上溢出纠结之色,绮罗狠狠跺脚,“军饷,粮草…都需要大笔的钱银支撑,当年要不是国库粮仓空虚,周国人也杀不进姜都。这会子要做大事,差的还是一个钱字。”
谢君桓怅然叹息,摇头道:“紫金府原本有倾国的财力,要能得侯爷和夫人相助,帮我们成事也是轻而易举…可惜…夫人这些年源源不断把乌金送给朝廷,东山都要被挖空…别说是帮我们,恐怕两三年后,连紫金府都支撑不起了吧。”
“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绮罗愤愤不平,“她留下我们,是只想我们苟活在湘南么?还是夫人安生日子过的太久,早已经忘了自己的出身?”
“夫人要真的忘了,怎么会求故友跋山涉水来救我们?”薛灿打断绮罗的抱怨,“之前我也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要年年送金朝廷,但鹰都这一趟…我好像有些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