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带不走,也可能是裹挟此物逃离,就会显露明显痕迹,老妪太过忌惮自己的飞剑。
陈平安拿出折扇,以双指捻动,缓缓开合,微笑道:“怎么,我说什么就信什么?那我说我是一位六境武夫,根本不是什么剑修,你们信不信?”
陈平安望向其中一位梦梁峰修士,“你来说说看?”
那人直接跪下,扯开嗓子大喊道:“剑仙说啥,小的都信!”
陈平安转过头去,望向那对年纪轻轻的负剑男女,道:“好巧,又见面了,随驾城之行,两位仙师可有收获?”
那年轻男子一屁股坐地。
年轻女子轻声道:“回禀剑仙,未有收获。”
陈平安笑问道:“那肩头蹲猴儿的老人,混战当中,就没惦念你们?”
年轻女修苦涩道:“一见是他,我们便直接远远逃了。”
陈平安点头道:“是该如此。以后让你这师弟脾气好一点,再有下山历练,行走江湖,多看少说。”
破天荒被这位性情难测的年轻剑仙客套寒暄,年轻女修没有半点喜悦,只觉得万事皆休,不用想,她与师弟都要吃挂落了。何露,一位梦粱国的金身境武夫,范巍然,那位黄钺城老供奉鸢仙,城主叶酣,死的死,伤的伤,与这剑仙搭上话聊过天的,哪个有好下场?
陈平安揉了揉眉心,微微皱眉,然后瞬间舒展,对那两人笑道:“相逢是缘,你们先走。”
那个瘫软在地的师弟爬起身,飞奔向大殿门口。
他师姐劝阻不及,觉得马上就是一颗头颅被飞剑割下的血腥场景,不曾想师弟不但跑远了,还着急喊道:“师姐快点!”
年轻女修看到那笑意眼神似春风和煦、又如古井深渊的白衣剑仙,犹豫了一下,行礼道:“谢过剑仙法外开恩!”
她战战兢兢,运转灵气,缓缓掠出这座遍地狼藉的龙宫大殿。
陈平安径直向前,走上台阶,湖君殷侯就坐在那里。
至于那把飞剑就始终萦绕在白衣剑仙四周。
剑仙你随意,我反正今儿打死不动一下手指头和歪念头。
陈平安却没有坐在那张如同帝王龙椅的位置上,只是伸出手指敲了敲,像是在……验货?
陈平安转过身,用手扶住龙椅把手,面对大殿众人,“我这人眼拙,分不清人好人坏,我就当你们好坏对半分,今夜宴席上,死一半,活一半。你们要么是至交好友,要么是恨不得打出脑浆子的死敌,反正总归都熟悉各自的家底家世,来说说看,谁做了哪些恶事,尽量挑大的说,越惊世骇俗越好,别人有的,你们没有,可不就是成了好人,那就有机会能活。”
大殿之上寂静无言。
那位白衣剑仙又笑道:“补充一句,山上打来打去,算计什么的,不作数。今夜咱们只说山下事。”
突然有一个稚嫩清脆的嗓音轻轻响起,“剑仙,现在还是白天呢,不该说‘今夜’。”
陈平安望向那个说话之人,正是那个翠绿衣裙的少女,看座位安排,是宝峒仙境一位比较器重的子弟。
陈平安笑道:“谢谢提醒,我看这龙宫大殿灯火辉煌的,误以为是夜晚了。”
叶酣突然说道:“剑仙的这把佩剑,原来不是什么法宝,原来如此,不过这样才对。”
陈平安摆摆手,“知道你们这些金丹神仙的手段,层出不穷,赶紧滚吧。”
叶酣哈哈大笑,竟是直接向前走出,任由那把长剑整个穿过身躯,停留在墙壁上。
叶酣叹息道:“不曾想我们黄钺城竟然沦落至此,最有希望继承家业的儿子死了,首席供奉死了,我叶酣也伤了大道根本,此生再无希望往上跨出那一步,这位剑仙,要我叶酣如何做,才能不追杀到黄钺城,对我们斩草除根?”
陈平安微笑道:“很简单,不用在这里跟我摆mí_hún阵,你既然击不碎你的金丹,你就赶紧去找你的那座靠山。先前天劫过后,他是有在随驾城上空露过面的,没猜错的话,你跟他怎么都有些关系。那人境界很高,害我不轻,他一来,咱们刚好新账旧账一起算。不过他如果能够喊来那位成功夺宝之人的幕后人,一起对付我这么个晚辈,就算你叶酣的面子大,我只能脚底抹油跑路了,咱们这位湖君麾下有个渠主,她庙中有块匾额极好,绿水长流。”
叶酣无奈道:“既然剑仙都道破了天机,是不是就只能不死不休,不会让我带走何露的魂魄?”
陈平安笑道:“我倒是想要说让你带走何小仙师的三魂七魄,好让你远遁之法露出蛛丝马迹,就算先前我这么说,你叶酣敢这么做?我看你不会。”
叶酣点头道:“确实不会,那就如剑仙所言,绿水长流!”
这位黄钺城城主直接捏碎腰间那枚玉牌。
身形凭空消失。
陈平安转头望向屋顶,似乎视线已经去往了苍筠湖湖面远处。
这枚玉牌,缩地成寸的效果,竟是比一张金色材质的方寸符还要夸张。
陈平安揉了揉眉心。
头疼欲裂。
墙上那把长剑,金光一闪,刺入何露那具无首身躯的一处关键窍穴。
然后有一阵黑烟涌出何露身躯,瞬间化作十缕,试图各奔东西,却被那白衣剑仙一挥袖,全部砸在墙上,化作灰烬簌簌而落。
当他抬起头,已经神色缓和,“你们可以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了,要珍惜,我相信你们在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