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说道:“我还是乘坐一艘仙家渡船绕出骸骨滩吧,出了骸骨滩几千里后,我再下船游历。”
竺泉瞪眼道:“你连姜尚真都不如啊?换成是他,吃了这么个大亏,他对付那高承,肯定比我还要过分,这家伙别的不说,恶心人的本事,是这个。”
竺泉伸出大拇指,“当年一座宗门与他结了大仇,结果被他堵了十年,害得所有地仙以下修士都不敢单独下山游历,姜尚真在最后临走之前,又送了一份大礼,他在山脚四周,一夜之间树起了七八块写满脏话的碑文,胡编乱造,将所有宗门老祖和地仙修士,无论男女都给编排了一通艳史。内容极其污秽下作,倒是还有几分文采,至今山上还流传着那些艳情小本子。”
陈平安无奈道:“我干嘛跟姜尚真比这些。”
竺泉想了想,“也对。什么都莫学这色胚才好。”
陈平安如释重负。
跟这位女子宗主打交道,比跟人捉对厮杀、打生打死还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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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外,一位青衫仗剑的白骨鬼物,站在两块石碑旁,没有走入桃林。
一位身披宽大袈裟的瘦弱老僧出现在它眼前。
正是白笼城城主蒲禳的白骨鬼物,嗓音沙哑道:“终于敢出来见我了?”
老僧双手合十,默然无声。
蒲禳按住剑柄,整把剑顿时剑气弥漫,如雾笼罩蒲禳,转瞬之后。
蒲禳依旧青山仗剑,但不再是那副骨架,而是一位……英气勃发的女子。
她缓缓道:“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我再不懂佛法,如何会不知晓这些。我知道,是我耽误了你破除最后一障,怪我。这么多年,我故意以白骨行走鬼蜮谷,便是要你心怀愧疚!”
曾经生是如此明爽,如今死后为鬼,仍是这般果决。
遥想当年初见,一位年轻僧人云游四方,偶见一位乡野少女在那田间劳作,一手持秧,一手擦汗。
阳光下,明明不算太好看的少女不但动人,还晃了晃年轻僧人心中的不动佛法。
如梦如幻,如露亦如电。
此刻老僧视线低敛,始终双手合十,轻声道:“蒲施主无需如此自责,是贫僧自己心魔作祟。蒲施主只需潜心大道,可证长生不朽。”
蒲禳惨然笑道:“从来都是这样。”
她就此转身离去。
老僧佛唱一声,亦是转身而行。
在大圆月寺和小玄都观的道路岔口处。
老道人凭空出现,老僧驻足不前。
老道人似乎想要与这位老邻居问一个问题。
老僧显然早已猜出,缓缓道:“那位小施主当时在黑河之畔,曾言‘能证此果,当有此心’,贫僧其实也有一语未曾与他言说,‘能有此心,当证此果’。”
老道人问道:“为何不说?”
老僧微笑道:“佛在灵山莫远求,更无需外求。”
老道人摇摇头,一闪而逝。
老僧依旧站在原地,弯腰伸手,如掬起一捧水,喃喃道:“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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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骸骨滩仙家渡船,没有笔直往北,而是去往东南沿海某地。
夜幕中,陈平安在灯火下,翻看一本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