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辟尘元君,与那位黑河大王的老鼋,一位根脚在小玄都观,一位与大圆月寺有些渊源,是寺中养在放生池中的一头老鼋,在骸骨滩尚未成为古战场遗址之前,根据官府史书记载,老鼋成精之前,就在寺庙内常年浮头听经。后来两大王朝厮杀,牵连十数个藩属国,寺庙被那位早已金身罗汉的老僧以大神通庇护其中,得以避过兵灾,最终迁入鬼蜮谷桃林,与原本离着数千里之遥的小玄都观成了邻居。
老鼋偷偷离开寺庙,自封黑河大王,占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洞窟,命名为老龙窟。养了一双金色蠃鱼,说是女儿的嫁妆。
它女儿自封覆海元君,老鼋极少露面,都是她打理山头事务,老龙窟外有一条滔滔大河,给她占据,领着麾下水族精怪,常年兴风作浪。这头小鼋,生得黝黑壮硕,粉郎城城主有次与它撞见,撂下了一句戳心窝子的狠话,说那小鼋生得这般辟邪模样,老子再荤素不忌,便是熄了灯,也万万下不了嘴。被这位覆海元君,引以为生平头一桩奇耻大辱。
书生站在树上,先吸了一口气,这棵古松蕴含的阴气被汲取一空,然后被书生轻轻一吐而出,四周顿时变成水雾蒙蒙,他这才摊开手掌,以手指画符。
掌观山河。
手心一晃。
变出一幅地涌山府邸的山水画卷。
画卷景象有些模糊,这是他不愿意露出蛛丝马迹,毕竟那位辟尘元君,出自道家一脉,又是金丹修为,说不得就会心生感应。
地涌山府邸一座高台,正大摆宴席。
书生苦笑不已。
只见那高台酒席上,妖物扎堆,一个个本相浑厚,落在书生眼中,便如同一尊尊扈从,在妖物身后狰狞现世,守护主人。
书生喃喃道:“怎么回事,怎的齐聚地涌山了?那个家伙,倒是运气比我更好?他是误打误撞,还是早有预料?”
修士和神祇,皆有法相,而幻化人形的妖怪则有本相一说,修为越高,本相越模糊,跻身元婴之后,本相便可彻底收敛。而元婴之下,尤其是金丹妖物,本相最为凝练稳固,也最难遮蔽。
道行高深的元婴修士,以及一些传承久远的宗门金丹,往往能够看破妖物的本相。
书生赶紧收起这门掌观山河的神通。
在高台那边惊鸿一瞥,本相是一头银背猿猴的搬山大圣,一只肥硕鼠精的捉妖仙人,背后有五彩斑斓大蟒蛇盘踞的敕雷神将。
当然还有本相为一只金色绒毛小貂的辟尘元君。
除此之外,还有一头金丹鬼物。
除了老龙窟和黑河那对父女,都到了,只是多出了一位喜欢跟肤腻城较劲的金丹鬼物。
书生无奈道:“可别被关门打狗,我的运气,不至于如此差吧?”
鬼蜮谷作为一座存在千年的小天地,对于练气士是有一些无形压制的,境界越高,禁锢越重。
再就是对于一些身份特殊的练气士,压制也不小。
比如他。
凡夫俗子,会有水土不服。修行之人,更是如此。
尤其是他,八字纯阳,与这鬼蜮谷简直就是八字相克,若非修行之法,极其高妙,远远不是旁门左道可以媲美,能够与自身命理水火交融,阴阳相济,不然他来这鬼蜮谷,会很麻烦,如漆黑不见五指的夜幕之中,灯笼高悬,只会沦为万千鬼魅阴物的众矢之的。
书生又开始喃喃自语,“走?”
沉默片刻,他展颜一笑,“那就再等等看。可别让我死在他人之手,不然你的破境,就有大瑕疵了。”
书生既然有了决断,就心如止水。
竟是开始静观其变,干脆闭目凝神,呼吸吐纳。
稍稍炼化那块龙门石碑,看看能否成事,锦上添花。
一气氤氲降甘雨,水府当中,如有一条老龙游走云端,行云布水。
火府当中,有一浑身火焰宛如火部神灵的魁梧大汉,正在锤炼一把短刀,一次抡臂敲击,就是一阵火星四溅。
又一处关键窍穴内,山峦叠翠,绿树葱葱,山巅有一座道观,绿色琉璃瓦,悬挂一块金字匾额。
又有窍穴内,宛如一座金气肃杀的沙场,两军对垒,金戈铁马。
而当书生尝试炼化那块从剥落山得到的造像碑后,水府当中就矗立起一块石碑,缓缓升空,碑头“龙门”二字,一笔一划,不断绽放出金光。
书生没有一鼓作气炼化整座石碑,在龙门二字成功显化后,就此作罢,他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书生抖了抖双袖,望向那座府邸,一位位妖物御风升空,朝他这边缓缓掠来,至于笼罩地涌山的那座护山大阵,瞬间开启,他反而不太在意。
书生转头看了眼搬山大圣山头方向,微笑道:“好人兄啊好人兄,剥落山是我占了更多便宜,现在就当我还你一些好处,你要是这都讨不到好处,无法满载而归,就真要让我大失所望了。”
书生又瞥了眼宝镜山那边,不知道那边的正事,进展如何了。
五行之土,三山九侯镜。
是他最后一件涉及大道根本的本命物。
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要亲自来看一看。
一旦五行齐全,再斩却所有三尸,不但可以轻易跻身元婴,而且此后破开元婴瓶颈,成为上五境修士,也会变成坦途,心魔不但不会像寻常元婴那般难以摧破,反而只需要靠着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至多两三百年光阴,就可以缓缓消磨殆尽,几乎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