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骊皇帝笑道:“当然都不是,一个不愿意,一个没胆子。我本就需要为敕封大骊北岳一事,亲自‘露’面,其实来的半路上,墨家许弱就不惜以本命飞剑传讯,劝我最好不要在掌教真人面前出现,国师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两人话说得都很直接,半点不客气,尤其是咱们那位大骊国师,最清楚我的脾气,怕我一个破罐子破摔,就冒犯了掌教真人。”
陆沉随意打量了一下病入膏肓的大骊皇帝,啧啧道:“贫道很好奇一件事情,阿良那一拳打断了你的长生桥,既帮你摆脱了傀儡命运,却也让你命不久矣,你是感‘激’,还是怨恨?”
大骊皇帝坦诚道:“两者皆有,甚至说不上感‘激’多还是怨恨多。浩然天下,自古就有规矩约束君王,中五境练气士一律不得担任一国之主,下五境练气士,不可坐龙椅超过一甲子。加上当皇帝的人,确实先天就不适合修行,所以我当初经不起‘诱’‘惑’,被那位帮忙打造白‘玉’楼的陆氏先生所蛊‘惑’,走了旁‘门’左道的捷径,偷偷修行到了十境,其实本来就是大错特错,因为我太想太想亲耳听到大骊的马蹄声,在老龙城外的南海之滨响起了。”
大骊皇帝说到这里,神采焕发,如回光返照的老朽病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相信一定会比天上的‘春’雷声还要响!”
陆沉对此不置可否,“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清理‘门’户,还有魄力拒绝中土神洲的陆氏家族,很不容易。当然,这跟墨家主支突然选定你们大骊王朝,有着莫大关系,可不管怎么说,你这个皇帝当的……很是跌宕起伏啊。”
大骊皇帝毫不意外,虽然仙人下来,一样需要恪守当初礼圣订立的复杂规矩,但是眼前这位年轻英俊的道人,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仙人。
大骊这趟之所以执意前来小镇,要亲眼见一见“年轻”道人,何尝不是心存敬畏和仰慕,是一种最简单最纯粹的情绪。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如果真的能够走到跟前,亲眼看上一眼,亦是人生一桩天大幸事。
大骊皇帝突然流‘露’出一丝侥幸和忐忑,“掌教真人在此,我能否逃过一劫?”
陆沉笑着摇头,“流淌在人间的璀璨星河之中,你本就属于比较明亮的那种,贫道当然能够延长你的寿命,别说是十年百年,千年都不难,但是只要贫道出手改变命数,恐怕你就得放弃祖业,跟着贫道去往别处天下,才能真的活命,否则你真当礼圣的规矩是摆设,文庙里头的那些个神像,一个个全是死人?”
大骊皇帝叹息一声,久久无言。
陆沉斜眼打量那位神‘色’古板的少年,笑呵呵道:“宋集薪,或者喊你宋睦?这么巧,咱俩又见面啦,那么你知不知道,齐静‘春’很看重你?当初继承文脉香火的关键人物,你是有一份的?可不单单是齐静‘春’对贫道施展的障眼法,那么简单,否则我家雀儿,绝不会叼走你丢出的那枚铜钱。只可惜,你的命不错,差了一点点运气,就这么一丢丢。”
陆沉伸出弯曲的拇指食指,只留出一条缝隙,讥讽道:“齐静‘春’送给你的几本书,真正的一脉文运所在,你竟然一本都不愿意带走,你要知道,天地有正气,可虚无缥缈的正气,那是自有其灵‘性’的,别人给你的东西,你自己双手接不住,怨不得谁啊。”
宋集薪心境大‘乱’,汗流浃背。
大骊皇帝轻声喝道:“宋睦!”
宋集薪总算恢复一丝清明,但还是浑身颤抖,摇摇‘欲’坠。
陆沉继续调侃道:“小子,这就慌啦?悔青肠子了?宋集薪,那你有没有想过,双手捧住了好东西,你承担得起那份后果吗?骊珠‘洞’天一事,齐静‘春’为何而死,抛开你的齐先生自己求死之外,不愿躲入那座老秀才留给他的‘洞’天,这些不提,最主要是那天道反扑。你小子只要沾上一点,就意味着很长的岁月里,不得安宁。就算你当上了大骊皇帝,又如何?就算大骊铁骑的马蹄声把南海之滨踩烂了,又能如何?”
大骊皇帝一只手重重按住少年的肩膀,沉声道:“不要多想什么!”
陆沉不再咄咄‘逼’人,懒洋洋道:“世人总是喜欢悔恨擦肩而过的好事,忙着羡慕别人的际遇和福缘,哈哈,真是好笑又好玩。”
大骊皇帝收回手掌,手心早已满是汗水,脸‘色’愈发惨白,“陆掌教,能否放过大骊一马?”
陆沉一愣,猛然一拍桌子,大笑道:“一语成谶!”
陆沉先是环顾四周,最后眯眼望向高处,微笑道:“如何?这可不是贫道强人所难。放心,以后如何,就靠‘顺其自然’四个字了,贫道没功夫在这边空耗光‘阴’,说句难听的,如果不是齐静‘春’,贫道才不乐意在你们的地盘寄人篱下。”
隔壁摊子的老道人,‘迷’‘迷’糊糊,自打年轻道人在自己摊子落座后,老道人便一直在犯困打盹,而且也没生意临‘门’了,所以老人就那么独自坐着,只是老道人自己都不清楚,掌心纹路悄然更改,寿命随着一条纹路悄然绵延开来而增长,这即是浑然不知的福缘加身了。
因为年轻道人被陆家导致的糟糕心情,在今天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