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险些红了眼眶,默默不语地和洪莲一同守着那煎药的炉,只觉得喉咙哽得几乎要颤出声来。
她又想起一个时辰之前在玉梨园门口看到的那一幕,钟毓灵秀的女子吻上俊朗无双的男子的面颊,本该美好如斯的场面看在她眼中却只觉得扎眼,世情险恶人心凉薄,原本她还在疑惑柳陌红为何伤未愈便要回玉梨园,原本她还坚定不移地相信凌霄城绝不是沉沦于纸醉金迷之中的人,原本她还暗自为柳陌红感到欣喜与庆幸,原本……
只这世间每一个开端都有一个“原本”,而每一个悲剧都有一个“然而”。
等到药汤沸腾,紫砂盖在炉口上不断掀动发出“噗噗”的声音时,圆日已经开始逐渐西沉,将近黄昏了。
洪莲熄了炉火,用洁净的素白纱布滤出一碗浓稠的深色药汁,递到绮罗手上,道:“给陌红送过去,他要是不喝,灌也得灌下去。”
绮罗接过应了声,药汁的烫热透过一纸薄薄瓷碗传到她手上,药面上洒着夕阳被窗棂木格分割过的斑驳光芒,晃得人眼前一片灿然。
后院中隐隐听得见戏台上的依稀戏腔,伴着零碎的笙弦,有一句没一句地被风牵扯着传开来。
“哟,绮罗姑娘走得这么急,可是去给我师弟送药去的?”
绮罗刚转过廊下,一抬眼便撞上了面上笑意盈盈的苏砚,换了一身繁复戏装,凤目斜斜挑起,正嘲讽似的望着她。
“说起来还得多谢苏老板那顿鞭子,不然这药也就没了用武之地了。”
绮罗狠狠地瞪了回去,双手紧紧抓住放着药碗的托盘。
“非也非也,谁把你家公子伤得最深,咱们心里都清楚。”苏砚冷冷一笑,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也怪他自己傻,这风月红尘戏里戏外的温柔多情,哪一场当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