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所在的画舫,已经有黑衣旅之人把守,也算得安全,这傀儡气味的来源也不见得就是那处。又为了视野开阔、行动方便些,三人并不打算上永安王的画舫,一同借了只小舟,行至江上。这江中原本舟船甚多,现在因为傀儡之事少了大半,却也够他们做掩护。这叶舟在各种大船小舟画舫间穿梭,也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他们,借着周围船只的掩护,他们跟着永安王的画舫,慢慢行至江心。
这边,丝竹管弦袅袅不绝,桌上器物琳琅光彩夺目。苏尼悠然地侧躺在贵妃榻上,身旁站了个面目俊俏的少年。她手指勾起那少年的下巴,审视他那双血红的眸子片刻,笑道:“乖,把酒满上。”
少年听话转身,提起酒壶,往桌上的琉璃盏中倾倒,直将那琉璃盏装得满满的,他倒酒也倒得精准,未溢出一滴。
苏尼抬起手,纤细五指轻轻握住琉璃盏,琉璃酒盏里的酒液轻轻摇晃,那是如琥珀一般的颜色,在灯火下散发着幽幽微光。她看够了,就将酒液一饮而尽,而后她的声音便响起。
“毒还没试好,就被人给抓到了尾巴,坏了一个分坛不说,现在还把那么多人都引了过来。”她眼中露出一抹狠色,捏紧了手中酒盏,几乎要把那酒盏捏个粉碎,“毒神宗那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简直就是在等死。”
旁边坐着的男子沉声道:“今日莫家那事,怕是让他们有所察觉了。”
“这可怪不得我,莫家以前可没少给我使绊,先拿他们试试毒。”她把玩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酒盏,缓缓道,“药王谷的两个小混蛋,向来不爱管这些事,这次却跑得比谁都快。他们要是聪明,肯定已经知道了。早些把他们在这里办了好。”
男子摇头道:“你要动手,随意,但不要动到黑衣旅头上。”
苏尼眸光一闪,戏谑道:“留着黑衣旅这些人作甚?你忘了黑衣旅是谁带出来的了?”
她随手将琉璃盏一摔,继续道:“白纠可是对那个小皇帝死心塌地的。丧服作战衣,最后尸骨无存……为了给他守江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他教出来的这群人,也一个个都跟他一样……你觉得留他们下来,他们以后会听你的?”
男子慢悠悠地品着盏中美酒,不发一语,闻言只抬眼看她一下。
“更何况,如今白袍军早已变作了黑衣旅,掌权的还是小皇帝的亲弟弟。”她那秋水般的眼眸微微眯起,“小皇帝当年杀了那么多人,可是独独没忍心对这个好弟弟下手。”
“你当魏王这小子能好到哪里去。”男子冷冷一哼,“内乱平了,外敌收拾了,还不知道退,接下来要么等小皇帝找个机会把他拉下水,要么他自己起兵造反。黑衣旅那么大的兵权在他手里,就算他无心,小皇帝也会觉得他有意,被逼急了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了。”
他长长叹一声,道:“我这个侄儿,可是绝对不会念什么兄弟情分的。”
苏尼轻轻抬起头,旁边的少年刚捧起斟满的酒盏。苏尼方伸出手,还没接过来,那酒盏就掉了下去,琥珀色的酒液流了一地。
“怎么回事?”苏尼讶然。
那少年怔怔看着前方,迈开腿走了出去。
苏尼忙拍了拍手,那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她心中一沉。
没用了?
“我跟去看看。”她与男子对视一眼,便起身跟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画舫外早已有人在等着她。
她走出来时,江间的一叶小舟正好停在明月的倒影上。
第18章 江雾(2)
尹春秋说,忘机年纪小,正该多动动手做做事。
于是上了舟,陆忘机就被塞了一支竹篙。
这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虽然很不乐意被使唤来当苦力,但陆忘机转念一想,旁边这位黑衣旅的刘将军可是跟那个姐姐一路的,自己怎么也得表现得乖巧点。要给身边人留个好印象,以后才有机会。
这么一来,陆忘机便充满了干劲,拿着竹篙划起小舟来。
他划得卖力,却在同时还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看上去极是悠闲,那么个简单的划船动作,硬是被他做得十分优雅。好像他双手不是拿了竹篙,而是在抱着一张琴一般。双目眼神迷蒙,似是将视线落在了九天之外。
明明是装模作样,却因为装得极好,一点也不惹人厌,刘承看得差点就想拍手了。只不过手还没伸出来,尹春秋就把陆忘机给挡了个严实。
“过去还有一段距离,将军便先在舟上欣赏欣赏风景吧。”尹春秋的那张笑脸就在眼前,他身后的江水中浮着月的静影,周围的画舫船只中传来阵阵音乐声。
这舟小些,刘承与他这般坐下,眼里却只看得见他了,后面那些江水是望不到了。
刘承笑道:“若不是俗务缠身,真的只在这江上赏赏景,倒也是件美事。”
“哪里是俗务……将军日夜操劳,怕是很少能得闲暇吧。”尹春秋便接了话茬,“世间美景无数,不知将军都见了多少?”
刘承摇摇头:“不在都城便在西北,其他地方倒是鲜少去过,世上纵有千万奇观,也是无福消受了。”
黑衣旅大军,一部分在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