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你和那个人怎么样了?”他找了个新的话头,忽然发现至今也不知道那个对维克托如此重要的人究竟是男是女,这份保密也够令人丧气的——就好像这是维克托心底的一个秘密花园,他可以将大门打开打开一条小缝,让勇利偷偷的瞥一眼,看在旧日的情分上,但他拒绝分享更多,因为那是他的私事,任何人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这份感情的神圣——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说到底,他还是希望维克托对他区别对待的,尽管这份区别对待曾经让他觉得特别的亏心和痛苦,但他实际上还是喜欢被维克托当成“特别的人”的。
“没成。”维克托说,“有些事就是回不到过去了。”勇利讷讷的应了一声,天啊他怎么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他和维克托,坐在车里聊对维克托最重要的一段感情,一段对他如此重要,但勇利一无所知的过去,他早该知道的,他们不该过多的谈这些敏感的话题,这对谁都没好处。
“我很抱歉。”勇利说,“我不该提起这些事,维克托,真的。”
“没什么可道歉的。”维克托说,“是我先过界了,但是既然我们说到这儿了……你觉得我应该再试一次吗?”
“……试什么?”
“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人,你要知道这个人……明白我所经历的一切,能理解我的每一个想法,只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我的余生都会非常幸福……你觉得我应该再为我们的未来努力一次吗?我是不是应该……鼓起勇气,再去……试着让这个人知道我的感情?”
勇利看着他的眼睛,感到迷惑了——维克托好像在期待什么,就好像如果勇利说“好啊,去吧”他就会真的去照做一样,他看上去已经完全迷失了。勇利知道此刻最正确的、或者说最标准的回答就是“当然了!你应该去争取”但是,那么说真的对吗?
“勇利?”维克托说,微笑了一下,“你在发呆,这么难决定吗?”
“我……我不知道。”勇利说,“我是说……”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说道:“我觉得……你不该那么做。”
维克托呆住了,“即使我有可能获得幸福?”他急切的问道,勇利马上就意识到这不是维克托想要的回答,但那又怎么样呢,他问勇利的意见,那么勇利就要按照真实的想法回答他,这是大概是普通的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事了,“即使这是我最想要的?即使……”
“我不知道!好吗。”勇利打断了他,“我不知道……也许你不该问我,我是说,这里面没我什么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但如果你问我,我觉得你不该……再试一次。”
两人安静了片刻,勇利盯着手套箱,维克托则死死的盯着勇利的侧脸,“我不信。”维克托武断地说道,“不是这样的,你没明白……”
“你已经有过你的机会了,维克托。”勇利说,“如果能发生什么的话,你不觉得很早之前,你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就该发生了吗?”维克托愣了愣,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我不知道……这真的不是我能给你答案的事情……但是如果你问我,我会说,你放过你自己吧,别再去受伤害、别再去做那个绝望的人了。”
因为那让我的心都碎了。他在心底说道,即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即使连维克托自己可能都已经忘了那有多痛,甚至能跟勇利讲起那些过去,甚至还想要再试一次的时候,得知他曾经陷入绝望,这依旧让勇利的心都碎了——早在他明白“爱”的定义以前,这个人就承载着数不清的感情,他是勇利的兄长、朋友、他尊敬的人,得知这个人也有得不到的人,这让勇利难受得好像回到了八年前,他躺在床上,被告知从此再也不能跳舞的那一刻——一样的无能为力和悲伤。
维克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他将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努力,还有一点儿运气。”他喃喃自语道,“看来运气从来都不在我一边,是不是?”
第九章
这绝不是勇利预想中的汽车旅馆该有的样子,披集在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曾经自己开车去几百公里以外的外公家度假,打那之后他总是绘声绘色的对勇利描绘旅程中发生的那些趣事:楼房高的仙人掌、穿着裙子的男招待,还有清爽宜人的汽车旅馆,枕头上放着巧克力,大厅里有迷你吧台,充满了狂野的西部气质和家庭风味。
披集朱拉暖,你这个骗子。胜生勇利诅咒着,站在汽车旅馆的走廊上,正对着的房门朝里打开着,钉着门牌号的钉子一边松动了,标着214数字的牌子摇摇晃晃的,从敞开的门望进去,能看到地上铺着看不出颜色的地毯,要么是这块地毯在生产中颜料里被泼进了一桶咖啡,要么是有人曾经被极端残忍的杀死在这间房间里,他的血迹布满了每个角落,就连墙纸也被溅上了;两张单人床,被角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一扇极小的窗子,勇利家里的阁楼都比它透光好,窗下摆着一个小矮凳,凳子上有一台七八十年代的老式按钮电视机。维克托站在门里,双手叉腰,胳膊上跨着那个行李包——这是他们两个成年男人在本次旅行中唯一的行李——笑容灿烂的问道:“你要哪张床?”
作为这件邋遢屋子里唯一的美好事物,他看起来真是开心的过了头。勇利不情不愿的踏进了屋子,天,这房间闻起来一股脚丫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