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伤得动也不能动的,不能带走,但可以躲藏起来。”这时候,人群中有谁接了话头过去,平静道:“这后寨如此之大,要躲几个人却也不难。”
有些感激地抬起头,这话纵然也是自己心里想说的,但碍于身份立场,真要说出口时,却无疑有些为难,正想看一看是谁代我解了这个围,迎面走过来的,却赫然是从之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冬笋。
确实没想过开口的是她,所以这一意外令人有些迟疑,没容我考虑好该说什么,人群中却再度响起了质疑,这一次语气甚至带着激烈:“大管事你说什么!官兵破寨,必然要四处搜查的,抛下伤重姐妹就是留她们等死,这种事怎么可以!”
这一句说得合情合理,引得周围纷纷响应,却见那冬笋蓦地回头,对骚动处厉声呵斥道:“荒唐!难道正面突围就可以携带重伤姐妹同行?此事本就无法两全,反是留下她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此人平时似乎很少疾言厉色,如今骤然变脸,倒真有几分威慑力,骚动顿时平息下去,四周又恢复了安静,那冬笋满意环顾了人群一眼,才又转身,笔直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道:“如你所见,大家是同意了,只是这计划你既提出,便需保证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误了突围时机,届时寨主肯饶过你,我也决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虽然对方语气算不得好,但鉴于之前的解围之举,我还是抱以微笑,答道:“若失败,最有可能就是我从这绝壁上掉了下来,那便也不用谁饶,自是不会有好下场吧?”
如此回答,是有心想缓解一下当前气氛,哪知却似乎适得其反了,“说得轻松,这计划如今可是关系全寨安危。”那冬笋面色愈沉,说完一句,突然凑前半步,紧紧地盯住这边,一字一顿道:“说真的,我信得不是你,而是你那与寨主一门同宗的武艺!无论你下场如何,都不要拖这山寨垫背!”
即使沉声低语,但冬笋的话近处依旧是能听见的。
“大管事,你怎能这样讲!”首先抱不平的是那名高个儿的女喽兵,她跳出来道:“莫忘了,竹纤姑娘不是我们寨中人,反而寨主临走前再三交代要以礼相待,如今竹纤姑娘甘为我等姐妹冒险,已是令人惭愧,你再这么说,实在太过了!”
她说的义正词严,可对方却恍然未觉,那冬笋只是瞥她一眼,再看了看我,就回退几步,又重回归了面无表情,冷道:“这里此刻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你们忙你们的,我领人去安置受伤的姐妹,还有许多事要忙,行动越快越好。”说罢当场点了些人扬长而去。
这人今日的言行举止似乎与平日的修养大相径庭,这令自己隐隐有些疑惑,此时铁珊瑚过来与我并肩看了看那离去的背影,嘀咕道:“平时似乎挺不错的一个人,如今是怎么了?要我说她是不是连日来绷得太紧了,仿佛都快不正常起来。”
“阿瑚,莫胡乱说话。”一旁的穆九娘轻声阻止,换来的是铁珊瑚撅嘴不理。
看着这两人相处,不知为什么,心中蓦地有一丝异样稍纵即逝,我摇摇头,笑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多心。
再与人敲定了少许细节,绳索物质便已经陆陆续续的送了过来,天色也青白到可以清楚辨明周遭环境,时机已到,我除下身上多余累赘,只着单薄衣裤,赤足来到岩壁之下,最后吐纳调息时旁边有两名女兵拱手道了声:“小心保重”,而铁珊瑚伸伸舌做了个鬼脸,自己回以微笑,而后一个纵身提气,便往高处跃去!
这绝壁下方三分之二处都还算有些倾度,虽然陡峭,却并非完全垂直,仗着在华山险峰行走多年的经验,这个程度自己并不放在眼里,辅以轻功提纵,驾轻就熟的在岩隙间跳跃起落,这样的凭空而上最是考人,练儿一次能窜出叁丈多高,我虽只及她一半左右,但反复多做几个起落,却也并不会耽搁多久。
只是上完这三分之二,才是真正麻烦的开始。
越往高处去,这崖壁越是垂直,也越发的平滑,到离地数十丈之处后,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整片绝壁,上到这里,四周山风横吹,岩隙间枯草不生,人身临其中,就仿佛小虫于壁上摇摇欲坠,移差半步就会粉身碎骨。
到这一步,真正的高手或照旧能随心纵跃如履平地,但我并不预备如此,既是不能,也是不敢,因风险实在太大,承担不起,所以唯有改用攀登之技,面壁贴腹,屏气挪步,在绝壁间一点点寻出合适的路线往上而去。
没错,之所以自告奋勇,除了此地寻不出轻功高于自己的人,也是因此地再寻不出真正懂攀岩的人。
纵然那曾是我最难以言喻的一场噩梦。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集中注意力,反复告诫着自己,心中只全力默念着那些生疏了不少的要领,此世从未回忆过的那些技巧,只是在最近决意这么做后,才临阵磨枪的被从记忆深处翻出来擦去了灰尘。
一度,虽自认为纵然技巧生疏了许多,但配合此世习武后的身体能力,成功几率也绝对不小才是,可此刻,却确实在感觉到心中的不安一点点蔓延。
或者当真是高估了自己。
山风如刃,危岩冷硬,手足置于其上寒意丝丝渗骨,后背却有汗水却慢慢浸出湿了衣衫,绝壁间雾霭飘渺,上不着天下不接地,忽然仓皇之情难以抑制,一幕幕画面掠过眼前,混乱了时间空间,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