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臂坐在那里,突然感觉一阵恐慌,天地间只得自己孤身一人时,才清晰意识到正身处在黄沙万里的大漠中央,茫茫间不见边际,独余心中惶然。
此世与我而言,不过也就是一片无垠荒漠,本想寻一块可容身的绿洲即可,但不知不觉中,却又改变了所谓绿洲的定义。
没有谁失去谁会真活不下去,惊闻师父猝逝时,再伤怀也不过如此,但假使换练儿有什么……
抵住眉心用力揉了揉,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这种时刻想负面情况简直就是自我折腾,还是将那些念头快驱散才是正确,吐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想活动一下暖和身子,却不敢走远,只是洞口附近来来回回踱步,时时留意着洞里的动静。
几次摸了摸腰间的水囊,却还是罢了,若能找到水也不急在这一时,若不能……则更急不得。
其实比起能不能找到水,现在私心里更期盼的是见到练儿从那洞口跃身而出,或者至少有些什么动静才好,可现实却偏偏与人对着干,越是焦急等待,就越是什么都等不到,从乱了心绪后,就没再继续数秒,但即使如此,也应该过去快二十分钟了吧?
最后实在忍耐不住,我折返到沙石壁边蹲下了身,对着那黑洞洞的入口提气喝了一声:“练儿——”声音传下去,侧耳听了听,没什么反应,就又试探着再喊了一声:“练儿,不可勉强,不行就上来吧,咱们又不是无路可退,犯不着!”
喊完这一句,片刻后,终于听到了期待已久的回应,或者说,动静。
可这一个动静却几乎要使人蓦地魂飞天外!因为那是一声隐隐的,却分明的,惊叫声!
我近乎反射性地跳了起来,却又立即蹲下,趴在洞口边缘朝里扯着嗓子拼命询问怎么了!记得上一次听到类似声音,还是第一次相逢的那个雪夜,练儿被师父杀气所慑,才会发出这种仿佛惊惧交加的哀鸣!
但无论怎么大喊,里面却再没了动静,沉沉黑暗中仿佛有什么蜷缩其间,等候猎物上门。
得不到回应,转过身,焦躁的扯起了一大把枯芦苇,拿在手中匆匆绕了几绕,却未等弄出个形状就又甩手扔开,一回头,我什么准备也没做,径直就把自己抛到了未知的黑暗之中。
若真有什么是练儿都对付不了的,准备亦是无用,那就索性一并葬身腹中好了!
抱着这样发狠的念头闯入其中,也就顾不上什么小心翼翼了,在黑暗中几乎是跌跌撞撞以半坠落的势头往下冲去,这溶蚀通道比想象中的更窄,也更陡,脚下斜面几乎就是粗糙的滑梯,顶壁则离头不足半米,偶尔更是有一两处突出的石笋擦着头皮,撞在护头的手臂上。
一手着护头,一手摸索着蹭在岩壁上保持平衡,虽在漆黑中免不了吃点皮肉之苦,但总算没什么大碍,狭窄陡峭的溶蚀通道虽然危险,好在变化不多,一路而下连坡度和宽窄都感觉不到太大起伏,偶尔有几个蜿蜒拐角,也全磕磕绊绊的过去了。
神经紧绷,会导致时间观念变得稀薄,以至于当脚下的坡度变得平和,最后斜面消失时,我都不知道自己冲下来具体花了多少时间,也就更不知道到了多深的地方。
倾斜感消失了,洞穴却还是狭窄的,黑暗中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很容易就能感到这种狭窄对声音造成的压迫感,我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火折想借点光,却发现怎么摇也摇不燃。
摇不燃,是因为空气中有很重的湿气,甚至隐隐约约听得到水声。
可是水在哪里?更关键是,她在哪里?
眼睛看不见,那就只能靠手,摸索着仔仔细细的把四周围探了个遍,果然如所料的是个十分狭窄的所在,连站起身都不能,稍微向周围移动几步,就能把前后左右的岩壁触摸个完全。
都是石头,潮湿的,摸上去滑溜溜的石头,更关键是,除了身后下来的那条狭道,似乎再没有别的出口,这里,仿佛是个封闭的空间。
若不是摸索到地上的一个东西,我真要以为自己在匆忙行进之中错过了什么岔路口。
在地上摸到的是一根细硬的干枯物,拿到手中一比划,很短,凑到鼻前闻一闻还有明显的烧焦气味,这应该……就是练儿入洞前我交给她的火把残留物。
她到过这里,然后呢?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带着满腔的疑惑,自己又重新摸索了一遍这空间,上上下下一寸地方也没有放过,这次终于在最里面的一处石壁边缘,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横向开口,那仿佛是岩石裂缝,很长,却尺寸很窄,大约只能勉强容一个瘦小的人趴着硬挤进去,体型稍大就有被卡住的可能。
但是,当将头偏到这个裂缝边时,却能听到其中潺潺的水声,异常清晰。
“练儿——”虽然局势未明,心中有种种顾忌,但还是忍不住朝里面开口喊起话来:“练儿,你在里面吗?听得到吗?可以回答吗?”
一开始没有什么回应,只有自己声音传过去后的震动,从共鸣来看,那头似乎也存在着一定的空间,甚至比这头要来得更宽敞些。
再喊上两声,耳边就隐隐听到有细微的声音很短促的响了一下,听不清,但确实是人声!
在这里的人除了自己还会有谁?心中大喜过望,全身上下顿时都来了劲,我也顾不得再说什么,趴下了身子,全力往那处横断面挤进去,缝隙果然如预料般的窄,咯得骨头生疼,必须反复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