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铁珊瑚必然也是懂,所以当自己这么示意之时,她只是微愣了一下,旋即就会意过来,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顿了顿,道:“我明白了……”又抬头看了我一眼,道:“你嗓子……还好吧?”见我微笑着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便不再开口说话,倒也没再打坐,而是蜷起身缩坐到角落里,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独自摩挲起来。
马车一共也没多少地方,所以看得清楚,那东西是木刻的,形状样式都很简单,甚至简陋,只是因为上面的刻字才不同寻常起来——那就是一个小小的可以随身收藏的灵牌。
言行举止虽已正常了许多,身上的伤也痊愈地七七八八了,可心头的伤距离痊愈二字却还早得很,甚至可能都尚未凝血。
可惜我现在也劝不了她什么,即使能说话,只怕作用也多是磨茧,倒不如给她一个清静就好。
这般晃晃悠悠一路前行,倒也不算匆忙,午时已出了十来里了,途经一个小镇时,练儿与铁老爷子停车靠边去卖了点热食,回来时老爷子人还未到声已先到,埋怨着:“你这娃儿,以前要争,如今我叫你乔装男子你却又不肯,买些东西也太惹人注目,老夫可不喜欢被人当猴看!”然后就是练儿嬉笑道:“我就不想扮,我要为巾帼裙钗扬眉吐气,为何总要扮男人?那些人偷偷摸摸瞄也就罢了,谁敢真放肆,看我怎么收拾!”说着车帘一掀,两人嘻嘻哈哈钻了进来。
铁飞龙之前还在笑,可到了亲女儿面前笑容却反而有些收了,倒不是生气那种,反而应该是受铁珊瑚郁郁寡欢的影响,也显得有些消沉,练儿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近一段有空就拉铁飞龙走走,找些话来说笑散心,倒放心留我守着,美其名曰静对静,伤对伤,甚是合适,令人十分啼笑皆非……这次也是,四人一起,她时而与老爷子逗笑,时而拉铁珊瑚说话,反而很少与我讲什么,偶尔视线对上,却又觉得这一切似只是无意的。
于是又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眉心,这态度,可真伤脑筋啊……
吃饱喝足,继续赶路,官道而行的一个好处就是沿途打尖住店不是问题。黄昏时分,又行到在一处叫万县的小地方投宿,此地只有一处还算可以的客店,进门之前,练儿往墙根一看,忽过来低声道:“这里有捕头们留下的暗号。”
我们三人同时看了她,只是珊瑚不说话,我不能说话,唯有老爷子好奇接话道:“什么暗号?”练儿就笑道:“你们不熟川中一带,我也是早前听来的,店外墙壁上有些鬼画符,外人看不懂,没弄错的话,那是一个成都名捕头留消息给他兄弟,叫他速速赶到附近一个什么岭拦截犯人的,这两个捕头在绿林都还有些名气,若非重要犯人,还不至于他们二人联同追捕,我倒好奇得紧。”
听她这兴致勃勃一说,自己就挂心起来,好在老爷子及时道:“管他什么犯人,还是不要招惹闲事为妙!你多少也算官府的对头,咱们若贸然出手,必惊动他们与咱们做对,虽然不怕,但麻烦起来,行程那是必然受阻的!”
一旁铁珊瑚本还显得无所谓,一听见行程受阻,忙不迭盯了过来,被我们三人一盯,练儿撇了撇嘴,道:“知道了,我看你们越来越怕事了!”被铁飞龙佯怒反驳一句,说笑起来,换了话题,此事就此带过,刚在桌边坐定正想吩咐店小二过来点菜,谁知道人影一晃,却是那老掌柜走了过来,低声问道:“三位姑娘哪位是练女侠?”
这一问,大家就是一怔,练儿反应倒快,接口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那掌柜估计也看出了苗头,赶紧陪笑道:“不瞒你老,小店招待来往客商,绿林道上的朋友也来借住,你老威名早有耳闻,之前另外一个客人来时,还留了口信,嘱咐一定要给你。”说着就慢慢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
练儿倒不先接信,只挑眉道:“那个客人怎会知道我到这里?”老掌柜的笑道:“川陕两省黑道上的朋友谁不认识你老人家?你还没来,风声早已播来了,这小地方只有小店还算像个模样,这位客人料你老人家不来则巳,来了大半会住在这儿。”
给他这一捧,练儿笑眯眯起来,道:“好,我倒要看他是谁!”正待伸手接信,我多少存了些小心,乘着方便抢先一步拿过,轻轻拆开,却见里面别无他物,只是一张白纸,上面画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怪手。
“哈,原来是他。”对我帮她拆信一事,练儿似也没什么意见,凑过头来看了笑上一声,就问那掌柜道:“他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说。”掌柜赶忙道:“他没有说,小的也不敢问。他画得很匆忙,刚刚画好,门外就传来马铃之声,他把信交给了我,就翻后墙走了。”
这两人说这几句,旁人听着有些没头没脑,连老爷子也是满头雾水的模样,练儿却似若有所思,忖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们这儿附近是不是有个什么岭?”那老掌柜道:“离这儿十多里倒是有个飞狐岭,是在此去川西的小路之间,远看像个狐狸头,很容易寻。”练儿听罢一转眼珠,就笑了起来,突然转口道:“好,那你给我们烧几味小菜……这样,口味重的和轻的各来三样,义父,你是不是还要另外再烫一壶汾酒?”再几句话将人打发走了。
掌柜的告退之后,铁老爷子哈哈一笑,道:“玉娃儿你名气倒很大,我在西北混了几十年,到了此地就只是一个糟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