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痴人给自己犯痴找的一个理由罢了。”
“正是如此。”聂风竟然也不反驳,反而顺着赵华锋的话说了下去:“赵兄一心想着为家人复出,义无反顾,死不旋踵,想来也能理解我与云师兄的心情。我二人的求道之心,与你复仇的决心是一样的,绝非任何人能够阻拦。若是此去我二人令师父陷入进退两难之境,聂风自会自裁,绝不贪生。然此行我势在必行!”
聂风的视线落在正中央的秦筝上,仿佛能听到苍凉激越的声音在嬴政的指尖跳跃,最后江河直下,化作寰宇中的一缕轻叹,一丝感悟,一抹清音。
一次次地看着师父离去,师父离去的时间越来越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去不返。聂风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容忍这样的日子了。
他也想要知道师父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会不会感到疲累。那是他打心眼里敬着爱着的人!得到的越多,想要拥有的便越多,这种心意灼灼地流淌在心底,让聂风口中难言,言中难尽。
步惊云虽不善言词,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扫过摆在架上的雕像。这些年,随着他的控制力越来越好,雕工也越来越j-i,ng湛。在好些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他雕了雕像,而后摆在师父的门口。一路走来,他的生命中满满的都是师父的痕迹。步惊云有时甚至觉得,若是缺了嬴政,他的生活都不再完整。
只见架上摆着太阿剑、师父、甲胄的雕像……甚至还有一个冕旒的帝王。连步惊云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雕刻出这样的东西来,只是觉得,这些东西,与师父意外的契合。
每一个被送来的雕像,嬴政都命人收起摆好,始终什么都没说,也不曾多看那些东西一眼,是以,嬴政身边的人一直不知道,嬴政对得意弟子的作品,究竟持一种怎样的态度。
“很不错的口才,你说服了我。”赵华锋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武帝陵的地址,但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多谢。”聂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就连步惊云的眉头也略略舒展开。
“别高兴得太早。”赵华锋见聂风与步惊云高兴的模样,忍不住泼他们凉水:“武帝陵隐于众多汉帝陵墓之中,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汉武帝当初在世之时手下能人异士无数,与传说中令人有去无回的秦始皇陵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你们若是不幸折在里头,就只有给汉武帝陪葬的份儿了。”
聂风好脾气地笑笑,只把青年的毒舌当作关心之语:“你放心,我们定会谨慎的。”
步惊云依旧老神在在:“不管是谁的陵墓,我一定会从里面出来。”
“少自作多情,我可不担心你们,死在外头回不来才好。我是担心你们出了事拖累帮主!”赵华锋撇撇嘴,转身走入密室,手掌赶人似的摆了摆:“要走快些走,别在这磨磨蹭蹭的了。帮主已出发小半日了,按着他的脚程,你们若是不快些,定然追不上他。”
另一厢,正运足轻功赶路的嬴政并不知道他的两个爱徒已经合计好要外出寻他之事。他出发后一个半时辰便进入了当地地界,奈何天公实在不作美,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滂沱大雨。那雨浇在人的衣服上,片刻后就变得重起来,令人十分不舒服。嬴政虽可以凭借内力将雨水烘干,并保持雨水不得近身,但这无疑要耗费数倍的内力。
料想天门门主帝释天带着一大帮子人,在这种天气下绝不可能继续赶路,嬴政便寻了处亭子,入内暂且歇脚。
雨帘吹落,仿佛要涤尽世间的尘埃。可这雨分明也是肮脏的,尘埃又如何能真正洗尽?地上泥水一浪翻过一浪,让钟情雨幕、喜爱烂漫的小儿女见了着实破坏心情。
运转内力,将一袭以金线镶边的黑色衣袍烘干,嬴政静静地站在亭中的柱子旁,浑身自有一种雍容气度。他虽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站着,却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感。
远处一个打着油纸伞的蒙面姑娘向亭中靠近,一面走,一面柔声道:“前方道路泥泞难行,不知小女子可否借个地进来避一避雨?”这是个身形、气质俱佳的姑娘,虽戴着面纱,依着露出的半边面容,也可想象那面纱下倾城绝世的容颜。
只是嬴政素来是见惯了美人的,对此的反应实在有限的紧,仅仅是瞥了那姑娘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请便。”
那女子道了谢入得亭中,又斯斯文文地道:“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小女子可有幸得知公子的名字?”
如今的嬴政看起来实在年轻,竟像是未过而立之人,也难怪那姑娘一口一个公子。
“既是萍水相逢,又何须在意那么多。一切随缘,无需强求。”
“公子说的是,是小女子执着了。”说罢,又道:“有些事,往日里我找不到人说,今日竟让公子做了我的听众。”也许正因是过客,反倒不在意自己的心情被听了去。
相逢于一场大雨,雨后,自当相忘于江湖。
嬴政正调理内息,闻得此言,开口道:“无妨。”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往日在家中,却总也感受不到此等意境。如今倚在亭中听着这雨声,我只觉心中宁静舒畅,竟比往日还要快活。”女子的声音中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