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做的事情几乎都差不多,上午离开王府,汇合一班纨绔,去城中有名的酒楼勾栏里饮酒作乐,一直喝到午后,便开始满城游走,到处惹事,这位王子倒有个好处,不以自己王子身份压人,惹了事就和被惹恼的另一批泼皮无赖纨绔子弟找个僻静的街巷,便开始大打出手,瞧他身手,还真是跟着名师练过的,拳脚功夫颇有些根底。
等到把别人打得鼻青脸肿或者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之后,小王爷就开始爽了,他的下一顿酒也就开始了,这顿酒喝完,便是饱暖思滛欲的时间。夏浔和萧千月跟着他的第一天,发现他晚上去了一家勾栏院,看了一出白蛇闹许仙的戏,这出戏基本上就是后世白蛇传的雏形了。
后来的白蛇传讲的虽是西湖故事,可它最初却正是发源于河南汤阴的一个传说,白蛇精被淇河之滨许家沟村的一位老人从黑鹰口中救出,这条白蛇为报答许家的救命之恩,嫁给了许家后人牧童许仙。婚后,她经常用草药为村民治病,使得附近“金山寺”的香火冷落起来,黑鹰转世的“金山寺”长老“法海和尚”大为恼火,决心置“白娘子”于死地云云
看完戏朱有爋驱散了各个帮闲跟班,便和许仙白娘子小青一起进了间房,夏浔和萧千月几乎以为这位小王爷跟他哥哥一样,也是个喜欢研究戏曲的小资青年了,两个人施展功夫,“上房揭瓦”,闭起一只眼从瓦缝里往里一瞧,才发现里边正在妖精打架,小王爷和许仙白娘子小青正“厮打”做一处。
那时少有女子登台,这旦角儿都是男人扮的,四个男人滚在一起,当真是丑态毕露,把个夏浔恶心得不行,萧千月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夏浔示意,这才恋恋不舍地随他离开。
第二天这位小王爷的生活与头一天没甚么太大区别,还是喝酒打架,只不过晚上没有再找戏子,而是去了青楼,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找女人的标准和男人大不相同,他不怎么在乎长相,只找胸大的,这一晚上,小王爷在青楼里又胡天黑地了半晌,这一回连萧千月都不爱看了。
不过夏浔和萧千月注意到一点,晚上他是一定会回王府的,不管是喝得酩酊大醉,还是fēng_liú之后手软脚软,他一定会回王府,绝不在外过夜,由此可见,周王的家教还是很严的,只是这位小王爷在外边胡作非为,偏又没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谁会闲极无聊,说与周王听呢人家毕竟是父子,教训一顿也就罢了,自己终究是外人,到时候岂非得不偿失
第三天,夏浔和萧千月守在一户寡妇门前对面的小酒店里。这寡妇三十多了,再大两岁都能当朱有爋的妈了,也不知道这位小王爷是不是有恋母情节,偏偏喜欢了她。
夏浔瞟了萧千月一眼,无聊地道:“恐怕再盯三年,这位小王爷过得依旧是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我们怎么办告他一个风化之罪么”
萧千月笑嘻嘻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夏浔蹙眉道:“你有办法”
萧千月心中一凛,这才记起夏浔是自己顶头上司,自己瞒着他动什么手脚,恐怕会令他不悦,如今萧千月可不敢倚仗罗佥事的宠信目中无人了,何况,他知道,在罗佥事心中,眼前这个人比自己重要的多。
萧千月忙道:“卑职也是昨日才想到了一个具体的办法,同韩老商量了一下,他也觉得可行,现如今他已经打探具体消息去了,卑职正打算回去之后,便去韩墨坊听他消息,一俟确定之后再报与大人定夺的。”
夏浔道:“这位小王爷今天也就这样了,我们不必守在这儿,回去吧,边走边说。”
“是”
萧千月随他离开那户人前,边走边道:“卑职请韩老查过,这位小王爷平素行为,周王也并非全然不知,因此时常呵斥于他,有一次还痛揍了他一顿,就因为这,小王爷才不敢在王府外面过夜,不过父子之间因此变得极为恶劣。朱有爋与嫡兄也不合,因为周王一直拿他和世子比较,所以他对世子很有敌意。卑职的意思是,利用这个朱有爋,抓他一个把柄,只要他说一声周王意图谋反,这就是证据了。”
夏浔听到这儿,身子猛地一震,一下子站住了,萧千月奇怪地看着他道:“大人,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
夏浔脸上震惊的神色缓缓敛去,问道:“以子告父,他肯”
萧千月胸有成竹地笑道:“利令智昏,他为何不肯”
这一夜,夏浔夜立中庭,久久难以入睡。
他的脑子很乱,想了很多事情。
他一直以为,自己莫名其妙地回到这个时代,所扮演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娶妻生子快快活活太太平平地过上一生,足矣。
可是当萧千月信心十足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夏浔的时候,他惊呆了。
他不记得其他几位王爷是被朱允炆以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抓起来的了,但他记得周王的事,周王是被他忤逆不孝的儿子诬告谋反而被削去王爵,抓捕回京的,可眼下,这件事分明是出自于锦衣卫的策划,而他正是其中一个执行者。
他开始意识到,他并不是这个时代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他已经干预了太多的事情,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如果没有他揭露北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