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又在家休息了两日,到回京的第四日上头才开始走亲访友。
寻常人家远途归来,前三日确是自家的落脚日,不单要缓解途中劳累、跟家中众人团聚天伦,还要整理府中事务,寻常是没时间交际的,有眼色的人家也不会上门打扰。也就郑苒这样的小辈,两家关系实在太好,性子又急,才急不可耐地上门找表姐玩儿了。
因还不到休沐日,赵家第一站就没放到全家成年男丁都是当官的郑家,而是去了吴氏的娘家。
端州吴氏是兴盛之家,这兴盛不光说的是这家的名声,还有指人口一项。老家端州那儿自不用提,本家新年祭祖时都可以把祖祠站得满满当当。光是自吴氏的祖父在京中的这一支算,成年男丁加起来就有二十来个。
吴府就在内城的昌宁坊中。虽同在内城,昌宁坊却在大兴宫西侧,与东侧的建安坊遥遥相对,又不好从大兴宫门前大喇喇地经过,还得绕路。一家子带上表礼和从崇州带回的特产之类,坐上與车,远远绕过大兴宫,路上行了好有两刻钟才到。
吴府如今分了东西两府,东府住的是吴氏大伯一支,但大老太爷已经过世,如今当家的是吴氏的大堂哥吴煜安——如今朝中清流一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西府便是吴氏父亲吴绰这一支了,两老是个长寿的,都还健在,被两府小辈尊称一声“二老太爷”和“二老夫人”。
此时两府的青壮男丁大多上衙门办公去了,女眷早两天便收到了拜帖,自是整装留在府中,一同留着的还有已经致了仕的二老太爷。
赵敏禾从前入京时也常来给外祖父和外祖母请安,不过上一回也是三年前了,二老夫人见了许久未见的女儿和外孙女,自是一番恸哭,一旁看着比吴氏年纪稍大些的几个女眷纷纷上前劝慰。
好不容易劝住了,就有大丫鬟上来禀告小吴氏带着女儿也来了。
须臾间,就见一个看上去才二十七八的妇人,带着郑苒急急走了进来。——是的,小吴氏“年方”三十二,她与吴氏之间差了整整十七岁。
赵敏禾的外祖母蒋氏,育有四子二女,吴氏前头有三个哥哥,后头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她外祖家对侧室没有像赵家那么严苛的家规,外祖父吴绰年轻时没有妾,却有过两个通房,但因吴家家风极严,没有主母发话,所有通房侍候过男主子都要服下避子汤。
蒋氏儿子生的多,又都养大了,吴绰也就不会再没事找事地给自己弄个庶子出来。待吴绰年纪大了,也就把通房打发走了只跟老妻好好过日子了。谁也没想到,过着过着,已经生完小儿子十几年了的蒋氏又生出个女儿来了。
这就导致了蒋氏四个大孙子的年纪都比小吴氏要大!
这也是郑苒明明跟赵敏禾聚少离多,但在外祖这边的亲眷里还是跟她玩儿的最好的原因——因为吴家这边的亲戚,年纪差不多大的都是她俩的表侄子跟表侄女(或者表外甥跟表外甥女),她俩是长辈;那些看起来比她俩都大上一辈的才是同辈的表哥表姐们!——都这样了,能玩儿得起来才不正常。
郑苒小时候还在吴家给自己留下了一生的黑历史。跟她那常年不在京中、又是伪婴儿的表姐相比,郑苒是一直在京中的。幼时的郑苒不懂事,喊了无数次这些看上去比她还大的小辈们“哥哥”“姐姐”,不论被人纠正多少次都固执地认定比她大的就得叫“哥哥”“姐姐”。历历往事在目,如今郑苒长大懂事了,再看这些人就不免有些扭捏上了。
赵敏禾跟郑苒,外加郑苒的亲哥郑榆三个,一个自己是老来女,另两个的母亲是老来女。三个人每每到吴家,听着一大群年纪相差无几、有几个甚至比她俩还大的少年少女们口中叫着“表姑”“表姨”“表叔”“表舅”,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