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的深棕色的书柜,正好把卧室和外厅隔了开来,书柜边上是一张灰色的沙发,一个简约的小桌,上面放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夹着一支钢笔。
同样是棕色的窗帘,深色的家具,东西摆得有条有序,只是觉得太过严谨了些,稍稍有些压抑,她发现之所以觉得房间宽敞,是因为整个房子几乎是无隔断或是半隔断的,她还能看见落地窗前面的一架健身器。
还有唯一一样特别鲜艳的东西,
挂在门背后的一件红色的球衣。
“好,我一会儿给您答复。”
江易挂了电话就走过来,“抱歉。”
夏沧摇摇头,她指了指他的电脑,又指了指书柜:“你有事先忙好了,我可以自己看看这个。”
江易点了点头,“有个红头要改一下,你等我一会儿。”
来的时候天刚刚擦黑,现在已经全暗下来,江易的家有一面是转角大落地窗,外面也是个商业区,星星点点,充满着烟火气,和他的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沧也梦想有那么一个长书柜,有个小沙发可以窝在里面。
但她那个小公寓条件不允许。
这个书柜从正面看比从侧面看来得更气派,还跟着台阶一道有错落,最下面压底的是一套曾文正公的手书日记,这玩意儿实在太贵了,夏沧鼓了好久的勇气都没有买下来,。
所有的书都是斜竖着的,只有一本像是平时经常翻看的有些倾斜下来。
夏沧拿过那本书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盖着的铁盒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放在书柜上面。她拿过那本书,打开小桌上的台灯一看,才发现是毛选第一册。
书自然而然地掀开到了《湖南农□□动考察报告》。
夏沧靠在沙发上邪笑一下,这真的是:
“领袖的思想,伟大的真理,我们学习了一遍又一遍。”
——人才——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那一段下面有几条笔直的下划线,“革命是暴动”这几个字还加了着重号,夏沧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挖掘党,她迅速的往后翻了几页,她看到一个批注。
在“好得很”和“糟得很”一节边上有几个字,虽然是随手写的,却实在是漂亮,刚健苍劲,还很有格局:
——“现在可否算好得很?”
她不知道这几个字表示什么意思,然后接下去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她翻着翻着,眼皮有些沉。
“啪”
拖鞋掉在地上的时候,她尚且还没有恢复意识。
双眼迷蒙,小桌的边缘被台灯照得更加圆润,也许是还没有清醒,她竟然看出了一圈光晕。
那本藕黄的毛选合起来躺在桌上。
夏沧猛地坐起身。
蜷在她边上的占士也立马把头竖起来。
一条薄薄的毛毯滑到腰间。
——简直了——
摸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八点多快九点了。
她从来没有把一条小毛毯叠得那么四角八方,叠完就匆匆绕过书柜。
江易手上是一叠a4纸,电脑打开着,他低头在改着什么。
江易察觉到她,转过头,她发现却似乎有什么不对。
捕捉到了她的犹疑,江易笑问:“怎么了?醒了?”
夏沧才发现他额发散了下来,戴了一副薄框眼睛,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你,你戴了眼镜。”
“怎么?很奇怪么?”
“没有,只是觉得不适应,有点像一个什么人。”
“什么人。”
夏沧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像……手冢国光。”她忽然想这种二次元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接触,于是解释:“就是,那个……”
“我知道。”江易把笔放在桌上。
夏沧不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是个什么腔调,想想就有些懊恼,挠了挠头发:
“红头还没有改好?”
江易旋了下手边的笔盖子:“高局说没新意,再改。”
——红头要有什么新意?——
夏沧潜意识里觉得江易的生存坏境可能很复杂,远要超过她能想象的地步。
夏沧走近两步,看到还没套抬头的半截文稿,边上是江易的字,看来是手下做事的人写了他又改过了。
她凑过去瞧了瞧。
“要不这样,换个结构试试。为了进一步……这个开头换了,我看最近部省的文件都不用这个。可以套一个顺应xx,细化xx。这样可以直接表明目的,提出明确目标。”
江易的手指突然不自然地屈了一下,夏沧这才发现自己靠得太近了,发梢扫到了他的手背上。
“不好意思啊,”夏沧撩了一下头发,把那一小撮挽在耳朵后面,她拿起笔来,又有些犹豫地放下,一来是因为没经过允许,二来是自己的字肯定要相形见绌了。
“没事,你写。”
“既然是写互联网e+,就直接把这个放在概述里面。然后问题,方法,举措……”夏沧打了箭头,爬了三个词上去。“我通常就是这么对付我领导的,他觉得不够新意就换个开头,开头一变他就觉得都变了。”
江易没说话,一直含笑看着文件,后来又含笑看着她,夏沧这时候才有所发觉,决策视野和她的视野毕竟有差距,江易这方面的经验肯定也比她足,她也许是大大地幼稚了一把。
“你们高度肯定比我高,算了,我还是……”
“没有,豁然开朗。”
夏沧叹了一口气:“别,还是算了,我平时写的东西,主任七改八改也是常事。”
“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