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议定,夏楚联姻,外以示好,内则制衡,前几天夏使信至凉山,书曰联姻之人便是楚公子祁函与和硕公主。
这正是容晏想要的。
陈子渊也是聪颖之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婚约既定,祁函按理也得到了消息,所以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欲将君若拿捏在手心,顺而便是君衍和凉山。他觉得可气,又觉得有些可笑,凉山是何等地界,岂会因一桩姻缘而被楚王收在囊中,直到容晏出声提醒,他才想到若祁函成了君衍的乘龙快婿,爱女心切,虽不至于背叛大虞,会答应他什么要求却也未可知。
不过还是被容晏快了一步。
且他去见临绾千之前已经嘱咐弓恒,让临绾千在君若面前将夏楚联姻之事提一提,已君若的性子,必然要骂祁函是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贼王八羔子。
快哉!
陈子渊边想边笑,忽听容晏轻轻咳了一声:“我帮你解决了问题,你是否也该给我出出主意。”
言罢扫了一眼陈子渊憋不住笑意的脸。
那厢终于揉了揉面皮:“你是说,师父将临姑娘安排在你身边,是看重了她的潜藏之才,起了利用之心,并非真意慈爱?”
容晏不语。
陈子渊笑道:“你欲保全她,可师父绝非轻易放手之人,那不若…娶了吧。”
容晏藏在胸膛里的一颗心突的一跳,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
待到傍晚时分,临绾千像之前一样在通的那条小道儿上等着容晏,下午出蒙过小雨,外头犹凉凉的,临绾千来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天色愈发暗下来时才察觉胳膊上已经被凉意激的起了一层细碎的鸡皮疙瘩,一阵凉风吹过,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背对揉了揉鼻子,身后一领斗篷突然兜肩罩过来,驱散了初入暮的凉意,临绾千有些意外的回过头,堪堪对上容晏一双漆黑的深邃眸子,心中不觉有些安然,笑笑道:“公子今日好早。”
容晏想起方才在阁中窗前不经意间瞥到的她的单薄身影,眉毛微微一挑,心道我若不下来早些,你非得着凉不可,面上却不显露,顺手接过了她执着的灯笼,道:“回吧。”
临绾千突然想起一事,舔舔唇抬首向他:“公子交代我看的那些册卷,我已然看完了,明日是不是可以搬回去了?”其实她住的小些并没什么大碍,只是那个四四方方的耳房,总给人一种类似于囚禁的感觉,她很不喜欢,且每每想到她和大佬儿不过一壁之隔,她就没来由的压力山大,本就活动不开的腿脚愈发不愿活动。
容晏步子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道暗芒,转头看着她道:“只是看完是远远不够的,你皆吃透了否?”临绾千眸子晶亮,心中竟萌生出了些企盼已久的期待,点头笑道:“当然。”
她对老天给自己开的小灶十分放心。
果然容晏道:“那我且来考考你,答得上来,便放你回去。”
...
凉山上万籁俱寂,除却偶尔几声窸窣的虫鸣,再听不到别的声音,黑暗一寸寸将眼前所有物什笼罩的严严实实,已经是半夜了。
无声躺着的男子却如何也无法安睡,终于一把掀开被子从榻上坐起了身。
房中漆黑一片,唯男子双眸间闪过两点寒芒似的光,片刻沉寂了下去。
今夜临绾千的表现,教他说震惊也不为过。他本是有意为难她,挑的问题大多怪离刁钻,想教她知难而退,不曾想她不但不消片刻便答了上来,且文思开阔,见解独到深刻,甚至有些地方是他自己从前也没考虑到的。
这震惊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孰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何况是在乱世中的凉山,世人眈眈之地,女子且貌且才,反遭觊觎,绝非幸事。
容晏一双剑眉深深拧了起来,窗外忽有凉风起,吹得窗棂喀拉一声轻响,倒激的他回过了神。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开始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心神不宁了,不断想将她安生护在自己够得到的地方。且上次亲眼看她给祁函包扎,看她手指沾上祁函的血,虽知她和祁函两人并无他情,他心里还是十分的别扭…和不爽。
这是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白日里子渊调侃的声音在脑海中浅浅滑过:“不若…娶了吧。”容晏耸起的眉心突然舒展了,扬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和容晏仅一墙之隔的临绾千也正睁着眼睛,望着耳房内的某个角落,微微出了神。
今日大佬儿的反应让她有些出乎意料。她自认为自己答的不错,然没说完一处,大佬的脸色便沉一分,不说对,也不指点,虽则沉的那一分不细心去看,旁人也觉察不出来,可她还是感觉到了大佬面上笼罩上了一层凉凉的寒意。
她是跟在容晏旁边的人,自己能力强些,不是更能帮到他吗?怎么他那个反应?
临绾千翻了个身,握紧了贴身戴着的白玉佩,颇有些心烦意乱。
她原本打算的好好的,自己既能预知一年后的那场瘟疫,必要设法教它不能按照书中的步调发生,就算天命如此躲不过去,也一定要让那场瘟疫的伤害降到最低,不伤夏国根基,容晏之后的命运也可转圜。再接下来…待她跟在容晏身边锻炼出了足够的能力,十六岁之后,也就该回到有绥,了结自己的事了。
可白日里君若突如其来的断言,却教她一颗心有些稳不下来了。
自己若离开了日日跟着的容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