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
阿姐“败坏”她的名誉可真是不遗余力。
“……好教娘子得知,母亲不止是阿言的母亲,还是我阿爷的妻子。”嘉敏面上浮出极惶恐的神色:“要母亲有个万一,阿爷一定不会原谅我,我、我……”声音越来越低,微微的颤意,显然恐惧至极。
这个信口雌黄的丫头,南平王妃哭笑不得地想,赶明儿全洛阳都知道了,南平王对王妃爱重,连长女都靠边。明明在极危险的处境中,竟生出一丝丝的甜意:虽然没有三丫头说得那么夸张,但是丈夫爱重自己却是真的。
满殿贵妇,不知道多少人心里不是滋味。
刺客心里想的却和南平王妃不一样。她在宫里时日不短,南平王妃和嘉言都是常常进宫的,只是没打过照面。去年太后寿辰闹腾不小,嘉敏的名字也听人提到,听说是被挟持出了洛阳。这自古,有后妈就有后爹,何况这位三娘子的后妈还有这么硬得不得了的靠山,恐惧也在情理之中。
一时面色放缓:“我要两匹汗血宝马。”她说。
嘉敏“大喜”。
当然她不会认为刺客的要求会这么简单,等要来了马,没准下一步就是要王妃陪她出城。不过这会儿她扮演的是个天真和恐惧的小姑娘,当下“喜形于色”,往太后看去,口中道:“请太后赐马!”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阿朱——”
“不劳烦阿朱姑姑,”刺客阴恻恻说道,下巴朝嘉敏点了一点:“你去!”
嘉敏略略吃惊,张嘴要说话,刺客已经锐声道:“你去!你亲自去,带两匹马回来。我知道这昭阳殿外有的是羽林卫,不过三娘子你要想清楚,如果你亲手害死了王妃,你阿爷饶不饶得了你。”
嘉敏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比阿朱好,比这昭阳殿里任何一个人都好。因为南平王妃的性命,对她至为要紧。她又不比嘉言,宫里上上下下人面熟。她来洛阳能有多少时日,这宫里能走过几个地方,认得几个人!
“太后?”阿朱做个口型,太后微微摇头,她不敢冒这个险,她宁肯放走这个危险的刺客,也绝不敢让妹妹有半点闪失。
耳中只听嘉敏畏畏缩缩问道:“……我?”
刺客没有回答,似是不屑浪费这口舌。
嘉敏又转向太后,眼睛却是定定地看着阿朱,片刻之后,眼皮微微下垂,口中嗫嚅道:“太后?”
太后怔了怔,阿朱已经会意,看到嘉言的裙角。虽然她仍然不知道这对姐妹在搞什么鬼。太后道:“既然她叫你去,你就去吧。”
“可是……”嘉敏结结巴巴问:“汗血宝马……汗血宝马关在什么地方?”
南平王妃:……
阿朱应声道:“汗血宝马在飞龙厩。”
“飞、飞龙厩在哪里?”
要别人这样问,刺客多半会认为他是在拖延时间,但是嘉敏之前已经成功地在她心里留下“这个姑娘爹不亲娘不爱,所以极少进宫,所以没见识”的印象,反倒觉得正常,也不出声阻拦。
阿朱看了看刺客:“飞龙厩在西苑,南熏殿以北。”
“南、南熏殿在哪里?”
殿中已经有人笑出声来。
南平王妃真心觉得,要不是自己眼下命悬一线,能一口血喷嘉敏脸上去!刺客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到阿朱不畏烦难,细细把从昭阳殿到飞龙厩的路线一一说给嘉敏听,末了问:“都记住了吗?”嘉敏乖巧地点头说:“记住了。”方才稍稍好转。终于问完了,刺客心里竟有一种“终于完事儿”了的轻松感。
嘉敏提起裙子,从长案后头走出来,大约是走了七八步,距离刺客十二三步,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两个字,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短促而尖利得像啸,震得人耳膜一阵嗡嗡嗡。
又出什么事了,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想,连刺客也忍不住愣了一愣,转头向她看过去,然后……然后背心一凉,很凉,凉得就好像一截冰,从后背穿到了前胸。但是她低头看的时候,只看到一点银光。
碎碎一点,就好像夜里从瓦缝间漏下来的星光。
结束了,她想,果然就和他说的一样,跑不掉的。“如果能跑掉,你可以试试,我绝不追究”。虽然没能跑掉,不过,她的任务还是完成得很不错罢?她想要扭头再看一眼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但是没有成功。
方才、方才她们可都在瑟瑟发抖呢,最后一个念头,让她唇角有了一丝得意。
第170章古怪
传唤羽林卫,收拾现场,安置贵人,隔离关押审讯伎人,召唤御医……太后有条不紊,命令一道一道发出去,昭阳殿上下女官、寺人、婢子被支使得团团转。
“阿娘,”御医才走,穿杏红牡丹花罗裙的贵妇就忍不住问常山长公主:“阿娘可知道那刺客是谁的人?”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常山长公主眉目间大有恼怒,虽然一向都知道自己这个儿媳不着调。早知道今儿就不该带她进宫来,得亏方才殿上没出什么乱子:“刺客是谁的人,阿娘我怎么会知道!”
穆夫人讪讪地道:“我、我只是瞧着今儿这事儿古怪……”
“宫里的事,要你操这么多心!”常山长公主一口喝断她的话,她当然知道儿媳在想什么,她也就想想罢了,她冷冷地想,玉娘的婚事,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穆夫人不敢和婆婆顶嘴,只狠狠剜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穆秋玉,白长了张好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