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没准就真只保住嘉言的命了。要知道他方才给她上绑,可丝毫都没有作假。白芷手里有她塞的小锉刀是没错,但是白芷能成什么事,她是真不敢赌——千怪万怪,怪王妃关心则乱,冒失出府。嘉敏暗叹一声,说道:“我给母亲点了安神香,就你房里我常用的那种……”
腰后又是一紧:“少废话!”
嘉敏心道要是这会儿贺兰初袖反问一句:“什么我房里你常用的”,她就是死路一条……好在贺兰初袖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人,听到话,只应一声:“那就好……王妃好好休息,我回房了。”
脚步轻快,不紧不慢走远。
嘉敏手心里攥着的汗,到这时候才凉下来。她平素不用香,倒是贺兰初袖常用。
中年男子看她一眼:“去吧。”
嘉敏领路,周蝶亦步亦趋,后面跟着周城周安。
出门,穿廊过洞,出府。周城要打马回瑶光寺,嘉敏猛走几步,拽住他的袖,身后紧贴着周蝶的匕首与喝问:“做什么?”声音略略沙哑。嘉敏也不管,兀自说道:“帮我多抽那臭丫头几下,回头我赏你高丽美人。”
“高丽”两个字说得又快又含糊。
周城微垂了眼皮在暗影里,脸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怒,浓密的睫就压在眼珠子上,一重一重的光影,不知怎地,竟恍惚生出三分秾丽的颜色,他说:“好。”
嘉敏这才松手,回头上周安的车。车里没有点灯,周蝶的呼吸浅得近乎于无。就好像黑压压的车厢里就只有嘉敏一个人,不,一个鬼。
甩鞭子的声音,马蹄得得得的声音,车轮辘辘地转动。
南平王妃的腰牌果然管用,宫城侍卫问过嘉敏的身份就放了行。巍峨的宫殿潜伏在巨大的阴影里,草木葳蕤,初夏时候特有的香,纺织娘在很远的地方一声一声地唱,脚步都轻得近乎于无。
嘉敏前世是来过宫里的,虽然次数不是特别多,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去过。也还是生出归来池苑皆依旧的感慨。
“七年了。”如果不是数字对不上,嘉敏几乎要以为是自己脱口而出。转眸,暗色里周蝶默然的面孔。光色并不明朗,所以看得也没有多清楚。那是个年近四十的妇人,看得出娟秀的轮廓。
莫非是当初周皇后身边的人?
一念未了,就听得周蝶淡淡地说:“再没人比我对这宫里更熟了……三娘子,你可莫要打错了主意。”
果然……么。嘉敏假假瑟缩了一下:“你、你要杀我吗?”
周蝶笑一笑,寒光在黑暗里一闪而没。再没有光,也没有回答。嘉敏自言自语自我安慰:“我阿爹还没回来呢。”
南平王在外,是兵权在握,就算周皇后如愿回宫,也还有大批的官员和宗室需要弹压。这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如果周皇后不想再次被赶回瑶光寺的话。王妃也就罢了,她元嘉敏可是南平王的亲骨肉。
周蝶自然明白嘉敏的暗示,哂然一声,并不答话。
又进一重门,验过腰牌,周安留在外面,嘉敏与周蝶下车,被领往胡太后所居的昭阳宫。
与此同时,南平王府传来一声惨叫,九华堂里中年男子与剩下的两个手下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芷忽然挣脱束缚,朝着他们猛扑过来,被当头一刀砍倒……血腥的气息很快弥漫开来。
压在王妃颈上的刀紧了一紧。
再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敢出声。也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有一支小小竹管,悄无声息捅破了润湿的窗纸。
中年男子又侧耳听了一会儿,吩咐手下:“出去看看。”
有人领命而去。
胡太后已经换好衣裳,等在昭阳殿。
嘉敏前世见太后的时候并不太多,但是对太后也有所耳闻。
在宣武帝的后宫里,胡充华的姿容并不出众,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为宣武帝生下唯一的子嗣,完全是因为燕国有一项古怪的制度,凡是生下太子的女人,都会被处死,以免储君母族坐大。
所以宫妃皆愿生女,不生男。
宣武帝年近三十,膝下尤虚,未免心中忧虑,有日经过花园,听见有人许愿,说“愿生储君”,宣武帝心中奇怪,召了人来见,是胡充华,问其缘故,胡充华当时回答说:“当以国事为重,岂吝妾身一命。”
胡充华因此得孕。
而更幸运的是,宣武帝也认识到人皆惜命,如果不废掉这个制度,无嗣的难题不仅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还会出现在儿子、孙子,世世代代都要面对失母之痛和无子之苦,所以宣武帝悍然废除了这个制度。
那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在当初的胡充华生子之后,没过多久,宣武帝驾崩,所以皇帝仍然是宣武帝唯一的子嗣。
“你是谁?”胡太后得到的消息,是南平王的女儿持王妃腰牌进宫求见,以为是嘉言,匆匆赶来,谁料竟是个陌生的少女,身量比嘉言略高,眉目秀致,却是不如嘉言美貌。
嘉言行礼答道:“臣女元嘉敏。”
元……嘉敏?太后仔细审视她的眉目,从名字上已经可以看出,是嘉言那个一直养在平城的姐姐了,气度还过得去,太后在心里微微点头,问:“你深夜进宫,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嘉敏说:“回太后的话,是母亲让我进宫。”
“你母亲——”
“母亲急病。”
“什么?”太后变了脸色,急急上前几步,“阿妩她怎么了,得了什